繁華落儘夢不褪,芳菲凋零秋多麥。
指間流淌星望月,阡陌徘徊任追憶。
夏至立在那往昔繁花簇擁、如今卻隻剩枯枝敗葉的園子,霜降的一顰一笑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中輪番上演。往昔的甜蜜回憶,就像指尖試圖握住的星芒,明明閃爍著動人的光,卻怎麼也抓不住。
想當初,他倆在田間小路嬉笑漫步,可眼下,隻剩他孤影自憐,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徘徊。夏至心裡門兒清,他和霜降之間橫亙著重重難關,可他那股子執念呐,恰似深秋田地裡沉甸甸、愈發飽滿的麥子,深深紮根,愈發濃烈。
他一閉眼,霜降那雙清澈見底、能直直看透他靈魂的眼眸便浮現眼前,就這一眼,讓他認定了,哪怕前方布滿荊棘,自己也絕不鬆開這份愛。
夏至鐵了心,不管霜降在天涯還是海角,他都要把人找回來。旁人的苦口婆心,他一概當作耳旁風,滿心滿眼就隻有一個念頭:再次緊緊擁住霜降。
他麻溜地收拾好行囊,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段前途未卜的尋愛之旅,哪怕一路狂風暴雨、艱難險阻不斷,他也絕不打退堂鼓。
一路奔波,夏至偶然聽聞“桂林山水甲天下”這話,心裡猛地一動,當下就改道奔赴桂林。前腳剛踏入桂林地界,後腳就像被一幅絕美的山水畫卷兜頭罩住。
連綿起伏的山巒形態各異,有的像一尊安然沉睡的大佛,神態祥和;有的似一頭負重前行的駱駝,栩栩如生,全都隱匿在雲霧的輕柔懷抱裡,活脫脫一處人間仙境。漓江的水清澈得不像話,站在岸邊,能清楚瞧見魚兒在水底自在穿梭,水麵波光粼粼,像無數細碎的銀子灑在上麵,倒映著兩岸鬱鬱蔥蔥的青山綠樹,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那水色透著靈動,湊近看,能發現水中的小蝦小蟹也在歡快嬉戲,給這山水景致添了幾分活潑。
夏至租了條小船,順著水流悠悠而下。船槳有節奏地劃動水麵,“嘩啦嘩啦”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奏響的輕柔樂章。他百無聊賴,手指輕輕探入水中,任水流從指尖滑過,感受那絲絲涼意,思緒卻不受控製,飄回到和霜降相伴的日子。
那時的他倆,也這般閒適愜意,日子裡沒有煩惱,更沒有憂愁,可如今,霜降卻沒了蹤影。小船前行時,船頭撥開的水波,像一朵朵轉瞬即逝的透明花朵,一路綻放又消散。
小船慢悠悠地往前漂,兩岸的景色走馬燈似的變換。暖烘烘的陽光灑在身上,可夏至的心卻依舊被寒冰包裹,怎麼也暖不起來。他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美景,滿心遺憾,心裡直犯嘀咕:要是霜降能陪在身邊,一起飽覽這大好風光,那該多好啊。
正想著,一隻矯健的水鳥貼著水麵一閃而過,精準叼起一條小魚,隨後振翅高飛,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際。夏至望著水鳥遠去的方向,暗暗握緊拳頭,在心底發誓:“霜降,我拚了命也要找到你。”
不知不覺,太陽悄悄西斜,天邊像是被打翻了顏料盤,暈染出絢麗多彩的晚霞。那晚霞紅得似火,燃燒著半邊天;橙得如金,散發著迷人的光芒,把整片天空裝點成一幅美到極致的畫卷。漓江的水麵也被晚霞映得通紅,恰似一條隨風飄動、明豔動人的紅綢帶。
夏至瞧著天色漸晚,便把船靠到岸邊,抬腿走進一片幽靜的山林。
山林裡,樹木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的枝葉遮天蔽日,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一腳踩上去,“沙沙”作響,就像落葉在低聲訴說著自己的故事。空氣中彌漫著泥土混合著樹葉的獨特清香,深吸一口,讓人瞬間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夏至閉眼深吸一口氣,滿心期待能撫平內心的煩躁與不安。他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林子裡晃悠,走著走著,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開闊的草地出現在眼前。
草地上,星星點點地盛開著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它們沒有牡丹那般嬌豔欲滴,也沒有玫瑰的馥鬱芬芳,卻自有一種質樸純真的生機,在秋風裡輕輕搖曳,倔強地綻放著。有的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餘暉下閃爍著細碎光芒,好似野花的眼淚。
夏至在草地上盤腿坐下,仰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心裡對霜降的思念愈發濃烈,簡直要溢出來。他下意識地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那是霜降送他的定情信物。玉佩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上麵雕刻的花紋精致細膩,每一道紋路都承載著他倆的甜蜜回憶。
夏至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玉佩,恍惚間,仿佛又觸碰到了霜降溫熱的體溫。他緩緩閉上眼睛,那些和霜降相處的點點滴滴,像電影似的在腦海裡不斷放映,淚水不知不覺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意。夏至猛地睜開眼睛,驚覺周圍的景色好像有了細微變化。原本平靜的草地,此刻竟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淡淡光暈,那光暈在微風的輕撫下,輕輕晃動,像一群在草叢裡嬉戲的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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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嗖”地站起身,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他定睛一看,發現那些光暈竟是從地下冒出來的,而且越來越亮,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眨眼間,光暈裡緩緩浮現出一些模糊的身影,這些身影逐漸變得清晰,竟然是一群身著古裝的古代人。他們有的身姿婀娜,翩翩起舞,輕盈的舞姿仿佛要飛起來;有的優雅地撫琴奏樂,悠揚的琴聲在空氣中流淌;還有的圍坐在一起,舉杯暢飲,歡聲笑語不斷。
夏至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地看著這一切,感覺自己像是一頭紮進了一場荒誕又美妙的夢境。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抬腳想走近那些身影,可奇怪的是,他每往前一步,那些身影就往後退一步,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
夏至滿心疑惑,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一個空靈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這是時光的投影,是這片土地曾經上演過的故事。”
夏至趕忙轉過頭,身後卻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那聲音又接著說道:“彆費勁找我了,你隻管用心去感受。”
夏至強壓下內心的慌亂,靜下心來,仔仔細細觀察那些身影。人群裡,有一對男女格外惹眼。男的身姿挺拔、英俊瀟灑,女的麵容姣好、美麗動人,兩人眼神交彙間,愛意像要滿溢出來。
他們在草地上你追我趕、嬉笑打鬨,清脆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傳得很遠很遠。夏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恍惚間,好像從這對古人身上瞧見了自己和霜降的影子,那種熾熱又純粹的愛意,跨越時空,如此相似。
那男子拉著女子的手,在草地上旋轉,女子的裙擺飛揚起來,像一朵盛開的花朵。
漸漸地,那些身影越來越淡,像被風吹散的煙霧,最終消失在了光暈之中。光暈也慢慢黯淡下去,草地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夏至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他實在琢磨不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意味著什麼。可他心裡清楚,剛才那一幕,像一把火,把他尋找霜降的決心燒得更旺了。
從山林出來後,夏至拍拍身上的塵土,又接著趕路。此時,秋天的味道愈發濃鬱。路邊的樹木,葉子漸漸染上金黃,秋風一吹,紛紛揚揚飄落,像一隻隻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田野裡,金黃的麥子沉甸甸地低垂著頭,在風中輕輕搖曳,散發著豐收的氣息。可這熱鬨的秋景,卻絲毫提不起夏至的興致,他滿心滿眼,隻有對霜降的思念,濃得化不開。
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上,夏至遇見了一個叫林悅的姑娘。林悅模樣清秀,笑起來兩個淺淺的酒窩,性格也格外開朗,像個小太陽,渾身散發著熱情的光。
她瞧見夏至滿臉疲憊,神色憔悴,像隻迷失方向的孤雁,便熱心地上前詢問,需不需要幫忙。夏至簡單把自己的遭遇跟林悅講了講,林悅聽完,眼眶泛紅,滿是同情,當即就邀請夏至去家裡坐坐,休息休息。
夏至跟著林悅來到她家。林悅家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院子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雖說已經入秋,可那些花草像商量好似的,依舊開得嬌豔奪目,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把小院裝點得生機勃勃。院子角落還有個小秋千,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林悅的父母也是熱情好客的主兒,一見到夏至,就忙前忙後,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冒著熱氣,滿是家的味道。在林悅家裡,夏至久違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心裡那股漂泊的孤寂感,也淡了幾分。
晚上,夏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在山林裡看到的那奇幻一幕,像放電影似的,在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他滿心憂慮,不停地胡思亂想,自己和霜降的未來到底會怎樣?要是這輩子都找不到霜降,可該如何是好?
正心煩意亂呢,突然,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簌簌”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夏至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到窗前,緩緩推開窗戶。月光下,他瞧見林悅正站在院子裡,仰頭望著天空發呆。銀白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宛如一幅靜謐美好的畫。
夏至輕聲開口問道:“林悅,這麼晚了,你咋還沒睡?”
林悅轉過頭,看到是夏至,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道:“我睡不著,出來瞅瞅月亮。你呢,咋也沒睡?”
夏至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地說:“我心裡亂糟糟的,實在睡不著。”
林悅走進房間,在夏至身邊坐下,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模樣,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苦,可你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呀。我相信,老天爺長眼,你肯定能找到霜降的。"
夏至轉過頭,看著林悅真誠的眼睛,心裡暖烘烘的,湧起一股濃濃的感激之情,說道:"謝謝你,林悅,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林悅笑著擺擺手,說道:"彆這麼見外,咱們能碰上,那就是天大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