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落雨憐,學海無涯流風蓄。
旅途樓影作彆去,回歸暮雲畫柳絮。
鉛雲如墜,細密雨絲織就薄紗,將江南街巷裹進朦朧的靜謐。商鋪簷下走馬燈輕旋,“上元安康”的鎏金字跡在雨霧裡洇成星子,散落在濕潤的青石板上。糖畫銅勺叩擊鍋沿的清響,轉瞬便消融在雨幕深處,唯餘天地間一片沁涼的寂靜。
本該張燈結彩的元宵夜,街巷卻失了人聲鼎沸。夏至望著雨簾,指尖摩挲著未完成的課業——對初入職場的他而言,這不過是又一個挑燈苦讀的夜晚。他像一株在風雨中紮根的幼竹,雖單薄卻倔強生長,積蓄著破土淩雲的力量。
他手中那把墨格傘,傘骨間還殘留著些許咖啡漬,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他加班的疲憊。隨著他的腳步有節奏地叩擊地麵,傘骨上的雨滴紛紛墜落,滴答滴答,仿佛在演奏著一首加班的獨特韻律。積水在他的腳下濺起,那絲絲涼意,猶如一把尖銳的針,猝不及防地刺醒了他深埋心底的記憶。
昨日,會議室裡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夕。韋斌戴著那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若冰霜,反射著令人膽寒的冷光。一摞代碼文檔被他重重地摔在桌上,那聲音猶如平地驚雷,震得人心頭一顫。他的指甲,好似鋒利的爪子,狠狠地戳進“實習生”三個字,伴隨著那裂帛般刺耳的聲音:“職場可不是校園!代碼不是你寫論文,得經得起實際檢驗,不能是紙上談兵!”
傘緣的雨珠,一顆接著一顆,串成了一道透明的珠簾,將市井的喧囂無情地切割成無數細碎的片段。此時,一個身著紅衣的孩童,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舉著兔燈從他身邊蹦蹦跳跳地跑過。那燈籠的紗籠,被風吹得鼓鼓囊囊,恰似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羽翼,而內中的燭火,在雨霧中倔強地明滅閃爍,猶如夏至心中那雖飄搖卻始終未曾泯滅的信念,頑強地在黑暗中堅守著。
雨簾垂落,“安笙”銅牌洇開他破碎的倒影,恍若命運的冷鏡。曾在校園熠熠生輝的計算機徽章,此刻被紅筆批注絞碎成星屑,簌簌墜落在泛著冷光的代碼荒原。會議紀要的空白處,羞愧的字跡如蟻群啃噬尊嚴,老舊服務器的嗡鳴化作無形鈍器,一寸寸搗碎學院派最後的矜持。
“學海無涯”的歎息凝成白霧,消融在雨幕褶皺裡,恰似那些未及言說的職場理想。褲袋裡震動的手機如驚惶的雀,母親的消息裹著溫熱的牽掛刺破寒夜:“小夏,元宵記得吃湯圓。”他指尖蜷縮成蒼白的繭,最終隻落下一個輕如歎息的“嗯”。視頻裡母親炫耀時的榮光,混著深夜刺眼的紅批注、前輩的冷言,在雨聲裡釀成苦澀的酒,倒映著他在都市洪流中搖搖欲墜的身影。
就在這時,一柄素白的雨傘,宛如一朵在雨中盛開的白蓮,緩緩破開雨簾,輕盈地走來。霜降穿著簡單的白色羽絨服,那羽絨服在雨中微微泛著光,牛仔褲褲腳沾了圈淺灰的濕痕,如同被水墨暈染過一般。她的頭發隨意地紮成馬尾,幾縷碎發貼在額前,恰似幾縷輕柔的柳枝,為她增添了幾分彆樣的韻味。她看到夏至時,腳步猛地頓了頓,仿佛時間在那一刻凝固,隨即眼睛裡像是點亮了兩盞明燈,熠熠生輝,快步向他走了過來。
“夏至?你怎麼在這?”霜降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訝,還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就像一個孩子發現了藏在角落裡的寶藏,充滿了驚喜。
夏至也愣住了,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住一般,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那張臉既熟悉又有些陌生。高中時那個總愛紮著高馬尾、活力四射,在籃球場邊像個貼心小天使般給同學遞水的女孩,如今已褪去了青澀的外衣,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質,宛如一顆經過歲月打磨的珍珠,散發著柔和而迷人的光芒。“霜降?真的是你?”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好多年沒見了,你變化挺大的。”
“彼此彼此啊。”霜降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動作自然而親切,“你還是老樣子,戴著這副黑框眼鏡,跟個書呆子似的,簡直就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她指了指他手裡的傘,“怎麼一個人在這淋雨?沒約朋友出來過元宵?這大元宵的,一個人在這兒,可有點‘孤家寡人’的意思了。”
夏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動作像極了犯錯的孩子,舉了舉手裡的傘:“剛加完班,想著出來透透氣。你呢?也是出來溜達?這雨下的,本是元宵佳節,這雨可真是‘煞風景’。”
“算是吧。”霜降往旁邊挪了挪,和他並肩站在屋簷下,那屋簷就像一把大傘,為他們擋住了風雨,“剛下班,醫院裡忙得跟‘打仗’似的,人仰馬翻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氣。這雨下得真不是時候,本來還想去燈會看看呢,這下可好,計劃全泡湯了。”
雨滴敲擊傘麵,聲聲入耳。夏至凝望霜降,記憶溯回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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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寡言少語,卻以行動守護。長跑賽上,霜降扭傷腳踝,他未及思考便背她疾奔,汗水浸透衣衫亦不停歇;備考時霜降困倦垂首,他默默遞上咖啡與手寫"加油",字跡猶帶掌心餘溫。
這些片段如星子落進她眼底,照見年少最樸素的溫柔。
“還記得高三那年元宵,咱們班組織去看燈會,你還差點把班長的兔子燈給燒了。”夏至笑著打破了沉默,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懷念,試圖緩解此刻內心複雜的情緒,那情緒如同亂麻般糾結。
“哎哎哎,彆提那茬了。”霜降臉一紅,那紅暈如同天邊的晚霞,趕緊打岔,“那不是意外嘛。說起來,你現在在哪上班呢?可彆告訴我還在學校當‘書蟲’呢。”
“在前麵那家‘安笙’科技,做程序員。”夏至指了指不遠處的寫字樓,那寫字樓在雨中猶如一座沉默的巨人,“剛入職沒多久,還是個實習生,天天被前輩訓,感覺自己就像個‘受氣包’。”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裡滿是苦澀,“最近負責的項目模塊,代碼邏輯改了五版,還是沒能讓前輩滿意,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頭疼得很。”
霜降輕挑眼角,語氣帶著調侃:"程序員聽著光鮮,其實也不輕鬆。我們護士更慘,天天被‘母老虎’盯著,半點差錯都不敢有。"她啜了口咖啡,自嘲道:"剛轉正就累得散架。"
夏至的笑聲混在雨聲裡。他想起昨夜加班時,窗外雨幕中的霓虹如打翻的顏料,而屏幕上蠕動的代碼像一群猙獰的怪物。毓敏遞來的熱可可蒸騰著霧氣,在文檔上洇開墨點。"新人總要走彎路。"她遞過曲奇,聲音溫軟如春水,"當年我寫錯算法,被飛哥罵到懷疑人生。"
“想什麼呢?一臉苦大仇深的。”霜降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那動作帶著一絲親昵。
夏至回過神,指了指遠處的石拱橋,那石拱橋在雨中宛如一道美麗的彩虹:“沒什麼,就是覺得這雨下得挺有感覺的,比我寫的代碼有意思多了。那些代碼,我寫得是‘絞儘腦汁’,卻總不儘人意。”他看著橋上的燈光,那燈光在雨霧中閃爍,又說,“你在醫院上班,肯定很辛苦吧?我聽我媽說護士每天要跑斷腿,這可不是誇張,是真辛苦。”
“可不是嘛。”霜降歎了口氣,那歎氣聲裡滿是疲憊,“天天三班倒,生物鐘都亂了,感覺自己都快‘黑白顛倒’了。有時候碰到難纏的病人,還得忍著脾氣好好伺候,那些病人,有的真是‘蠻不講理’。不過呢,看到病人康複出院,又覺得挺值的,那一刻,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她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欣慰,“就像你們寫代碼,雖然過程痛苦,像在荊棘叢中艱難前行,但看到自己的程序順利運行,肯定也很有成就感吧?那種感覺,就像是登上了山頂,俯瞰著整個世界。”
夏至點頭:“確實。有時候熬夜改完代碼,看到程序跑通的那一刻,感覺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那種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對了,你還記得咱們班的學霸林悅嗎?她現在也在我們公司,做產品經理,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林悅?當然記得,她當年可是咱們班的女神,成績好,人又漂亮,簡直就是‘才貌雙全’。”霜降眼睛一亮,那眼神裡充滿了期待,“真巧啊,改天有機會,咱們約著一起聚聚?好久沒見了,怪想念大家的。”
“好啊。”夏至欣然應允,那應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我把她微信推給你,你們先聯係著。說不定聚一聚,大家又能找回當年的感覺了。”
就在這時,街角甜品店的風鈴響了起來,那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的清泉。林悅從裡麵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兩串糖葫蘆,那糖葫蘆在雨中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她看到夏至和霜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眼睛睜得如同銅鈴一般:“夏至?霜降?你們怎麼在這?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這麼巧,你也在這。”夏至笑著打招呼,那笑容裡帶著一絲驚喜。
林悅走過來,把一串糖葫蘆遞給霜降,那動作自然而親切:“剛在裡麵買的,可甜了,你嘗嘗。我跟韋斌哥來這邊拍點項目素材,沒想到碰到你們了。你們倆這是‘他鄉遇故知’啊。”她看了看兩人,“你們倆認識?”
“我們是高中同學。”霜降咬了一口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那糖葫蘆的甜味在她口中散開,仿佛也驅散了一些疲憊。
“太巧了吧!”林悅興奮地說,那興奮的聲音幾乎蓋過了雨聲,“韋斌哥還在裡麵呢,我去叫他出來。”說完,她轉身跑回了店裡,那身影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鳥。
沒一會兒,韋斌跟著林悅走了出來。他穿著深藍色衝鋒衣,肩頭還沾著雨水,那雨水在衝鋒衣上彙聚成水珠,如同晶瑩的珍珠。看到夏至和霜降,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那點頭的動作帶著一絲沉穩:“剛碰到邢工,說讓我們把項目測試數據整理好,明早要用。”他對夏至說,那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你這邊弄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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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心裡一沉,那些數據他還沒來得及整理,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他心頭。“還沒,我這就弄。”
“彆急,我帶了筆記本,咱們找個地方弄吧。”韋斌指了指旁邊的甜品店,那甜品店在雨中散發著溫暖的氣息,“裡麵暖和,正好可以坐會兒。在這雨裡站著也不是事兒。”
四人走進甜品店,那甜品店仿佛是一個溫暖的避風港,驅散了他們身上的寒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雨景宛如一幅水墨畫。林悅興奮地拉著霜降聊起高中時的趣事,兩人的笑聲如同銀鈴般清脆,回蕩在店裡。韋斌則打開筆記本,和夏至一起整理數據,那筆記本的屏幕上,數據如流水般不斷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