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琪仔細思量了蕭鐸的那番話,心中漸明。
她在東京城中聲名太盛,恰似秀木出林,易招風摧。
樊樓的小推車無端被毀、夥計受傷,未必不是因她風頭過勁所致。
先前她曾親自尋過石員外說和,師語樓倒也安靜了些時日。
可近來她聲名愈顯,竟再度惹得師師眼紅。
沈明琪原以為同業之間未必不能相容,東京人海茫茫,豈有一樓儘攬天下客的道理?
奈何師師性子好勝,又在石府後宅受了姊妹們幾句譏嘲,憋下一口氣,偏要與她爭個高低不可。
沈明琪並不畏憚正當的較量。
若對手願以真本事相較,彼此切磋砥礪,反倒能催人奮進,讓她在菜式與待客之道上愈發精益求精。
可師師所用之法,不是惡意壓價、自損傷人,便是行陰私破壞之事,早已偏離了商道正途。
沈明琪原存了幾分息事寧人之心,幾番嘗試皆無回響,既如此,她也唯有迎戰。
當然,蕭鐸那番話中更深一層的機鋒,沈明琪也聽懂了。
她一介商賈,若賑濟災民的風頭壓過了朝廷,博得萬眾稱頌,長遠來看,必招天家猜忌。
既窺見這層隱患,她便決意趁聖心未有不豫之前,主動將這份人心所向的功勞,讓予朝廷。
襄王的確是上佳之選,而沈明琪此番,也正好可以同他做一筆交易。
襄王眸光微凝,靜待她開口。
沈明琪眼底掠過一絲慧黠,從容不迫地說道:“民女想請殿下相助,取得都曲院頒予樊樓的,獨家釀酒權。”
一言既出,滿座皆驚。
襄王眉梢輕挑:“東京城中擁有都曲院酒曲資格的正店不下四十家,你一開口,就要獨家?”
沈明琪鄭重頷首。
襄王執起銀箸,複又輕輕放下,似笑非笑:“此事本王或可周旋。隻不過,你當真不怕得罪了其他正店?”
沈明琪嫣然一笑:“殿下明鑒,民女既是東京飲食行業協會的會長,又豈會損及會內各家酒樓利益?取得獨家釀酒權,並非欲將酒水高價售予同業。”
襄王麵露不解:“既不圖利,你要這獨家之權何用?”
沈明琪目光澄明,斬釘截鐵道:“自然是為了整座東京城的餐飲行業之益!”
襄王與蕭鐸對視了一眼,唇角泛起一抹笑意,緩聲道:“好,既然沈掌櫃有此心,本王便替你走這一趟。隻是不知,沈掌櫃打算如何將那善名歸與本王?”
沈明琪從容一笑,眼中慧光流轉:“回殿下,民女仍用舊策,請人說書!”
蕭鐸舉杯正飲,聞言手勢一滯,險些嗆酒,側目望向她。
沈明琪卻神色自若,迎向襄王的目光:“殿下放心,此法看似尋常,卻最易深入市井、傳於眾口,您靜待佳音便可。”
她稍作停頓,又鄭重道:“此外,慈幼局落成那日,還請殿下親臨主持開幕之儀,將傳言落實即可!”
襄王的目光不時落向侃侃而談的沈明琪,眼底帶著幾分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