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臉色煞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身後的丫鬟趕忙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沈明琪不再看她,隻淡淡吩咐石頭:“送客。以後師語樓的人,就不必再放進來了。”
石頭一個跨步,手臂一伸,道:“請吧!”
師師狠狠剜了沈明琪一眼,一行人,立在門前承受著四周各色目光,羞憤難當,卻又無計可施。
等師語樓一行人離開,沈明瑜道:“二姐姐,你看,他們還能撐幾天?”
不等沈明琪回答,旁邊的石頭已嗤笑出聲,搶著道:“明瑜姑娘,他們能撐到年關已是走了大運!等年一到,哪家能缺了酒,他們師語樓啊……”
他輕笑了兩聲,話沒說完,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開春之前,就要讓她關門,正好天也暖了,小推車,也就能再推出去了。”
沈明琪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硬。
師師回到師語樓,越想越氣。
“小林!”她揚聲喚道。
年輕的夥計忙不迭地跑來,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師師一把拽到身旁。
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細細交代了一番。
小林聽著聽著,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幾乎要跳出眼眶。
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嘴唇哆嗦著:“師師娘子,這,這恐怕……”
師師柳眉倒豎,一把掐住他的胳膊:“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小林吃痛,卻不敢呼出聲來,隻得連連點頭。
他眼珠轉了幾轉,似是下了什麼決心,躬身應道:“小的明白了,這就去辦。”
師師鬆開手,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她走到門邊,指尖輕輕劃過木門,目光追隨著那個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想扳倒我師語樓?”她輕聲自語,眼底閃過銳利的光,“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冬至這日,東京城裡分外熱鬨。
除了新年,東京城百姓最重視的便是冬至了。
街市上儘是身著新衣的婦人與小兒,雲鬢花顏,笑語不絕,往來如織。
大相國寺香火鼎盛,縷縷青煙繚繞,誦經聲、鐘鳴聲與人群的喧嘩交織在一起,格外莊嚴熱鬨。
依照舊例,官府特許開放關撲三日。
尋常時節隻得暗中聚賭的賭徒,如今也能正大光明地擺開陣勢,擲骰吆喝、暢意搏戲,滿城皆是一片歡騰囂鬨。
樊樓雖不設賭場,卻也不願錯過這冬至的熱鬨。
樊樓特意出了個新巧主意:這三日來樓中用餐的食客,皆可得一枚特製的號碼牌,上麵端正地印著樊樓的朱印及當日餐費。
待到次日,樊樓便會當眾抽取三枚號碼,凡持此牌者,便可返還前一日在樊樓中所用的全部銀錢。
冬至前後,東京城中各家食肆酒樓賓客盈門,酒水供應更是頻繁。
樊樓運輸班運酒的馬車來來往往,一日之內便要奔波數趟,未曾停歇。
這一日,沈明琪照例來到酒坊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