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聽說你領養了個女兒。”
禦案前,穿著一身便服的魏帝正在批閱奏折,頭也不抬的問張懷遠。
張懷遠侍立在魏帝身旁,不輕不重的磨著墨“回陛下,確實如此。”
批複完手中的奏折,魏帝將毛筆擱置,抬頭看了一眼張懷遠,神情中似有愧疚。
“若是沒有當初那事,你也到了為人父的年紀了。”
“是朕當初沒有保護好梓潼,也沒有履行你姐姐去世前的承諾。”
每每想起發妻氣息奄奄的求自己護住張家的情景,自己卻沒能遵守承諾,眼睜睜看著張家幾百口人冤死,魏帝都忍不住心臟抽痛。
魏帝和張家嫡女伉儷情深,哪怕現在已經立了新皇後,在魏帝眼裡,張家嫡女也依舊是他唯一的妻子。
張懷遠看著魏帝神情落寞的懷念著自己的姐姐,心中嗤笑,麵上卻誠惶誠恐的跪下“臣惶恐,皇上龍體貴重,如此憂心恐傷身體。”
愧疚?
既然如此愧疚,為什麼不替張家翻案?
無非是不想推翻先皇的旨意,背負不孝的名聲罷了,都是嘴上說的好聽。
皇帝再怎麼為他姐姐感到愧疚,也不耽誤他一個又一個的納妃子,立皇後。
魏帝看著雖然低著頭卻依舊挺直脊梁的執拗青年,神色暗淡。
他如何不知道懷遠心裡的想法呢。
就當他是自私吧。
世人都說做皇帝高高在上,可當他真當了皇帝,才發現就算是皇帝,也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張張嘴,魏帝心裡閃過許許多多的說辭,可最終都沒能說出口。
張懷遠隻聽見魏帝一聲沉重的歎息,隨即便聽魏帝說“把那孩子叫過來,讓我瞧瞧。”
張懷遠手心收緊,“皇上,不過是個年歲尚幼的小娃娃,哪裡配麵見天顏呢。”
小家夥剛入宮,連最基本的禮儀都還沒來得及學,年紀又小,正是天真稚嫩的時候,萬一肆無忌憚觸怒了皇帝,後果不堪設想。
魏帝笑了笑,“無妨。”
“可是妙妙她年紀還小,臣怕衝撞了皇上。”
魏帝看著青年認真的神情,神色複雜“看來懷遠還挺在乎那個小娃娃。”
張懷遠收回目光,又重新垂著眼眸,神情清冷淡漠“沒有,臣隻是怕皇上被衝撞了。”
張家嫡女嫁給魏帝的時候,張懷遠才五歲,常常被接去皇子府做客,可以說,魏帝是一點點看著張懷遠長大的,他哪裡看不出來張懷遠的口是心非。
明白張懷遠的擔憂,魏帝聲音沉沉,自帶一股威嚴“不必擔憂,朕不會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計較,即便失儀,朕也不會罰她,懷遠儘管放心便是。”
都說到這個份上,張懷遠知道魏帝是非見妙妙不可了,隻好點頭稱是,“臣這就把妙妙叫來。”
退出禦書房,張懷遠腳步匆忙的往茶房趕。
也不知道小家夥現在怎麼樣,沒有自己陪著,一個人在那兒會不會害怕。
然而這所有的擔心和憂慮,都在進入茶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妙妙小朋友在茶房那叫一個如魚得水,張懷遠到茶房的時候,小崽子正翹著二郎腿,懶洋洋的靠在香香軟軟的漂亮姐姐懷裡,一個給她喂糕點,渴了就有宮女姐姐遞茶過來,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看著樂不思蜀的小崽子,張懷遠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多慮了。
“張總管?”
現在在茶房的都是輪值休息的宮女,瞥見張懷遠過來,立馬起身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