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洲市郊一棟不起眼的私人會所包間內。
宏遠集團實際控製人劉明遠，此刻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倨傲，臉色慘白，額頭布滿冷汗，手指神經質地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酒杯。他對麵，坐著張為民的心腹、省公安廳副廳長白誠。白誠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白…白廳長，您…您要救我啊！錢衛東進去了，肯定會咬我！省裡那個工作組像瘋狗一樣咬著資金不放，卜皓親自坐鎮…還有那個姓歐的女警察，查破壞現場查得那麼細…”劉明遠的聲音帶著哭腔。
白誠冷冷地打斷他：“劉總，慌什麼？老領導讓我轉告你，‘斷尾’，要斷得乾淨，斷得徹底。錢衛東那邊，他扛得住是他的造化，扛不住…也咬不到不該咬的人。關鍵是，你這邊。”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鼎盛建材那個管賬的財務總監，還有經手過‘星辰資本’轉賬的那個操盤手，他們知道的太多了。‘星辰資本’的殼子可以棄，但人，不能留活口，更不能落到工作組手裡。明白嗎？”
劉明遠渾身一哆嗦，眼中充滿了恐懼：“…明…明白。可是…怎麼…”
“怎麼處理是你的問題！”白誠語氣森寒，“老領導隻要結果：徹底消失，不留痕跡。做乾淨點，彆像上次破壞物證那樣，留下尾巴讓人抓！”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的劉明遠，“另外，你名下的所有資產，特彆是海外那些，該轉移的立刻轉移，該切割的立刻切割。必要的時候，”他頓了頓，丟下一句更冰冷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保住劉家的根。老領導會記得你的‘犧牲’。”
說完，白誠不再看麵無人色的劉明遠，轉身離開包間，消失在昏暗的走廊裡。留下劉明遠一個人，在死寂和冰冷的絕望中顫抖。他知道，“斷尾”的鍘刀，已經懸在了他自己和親信的頭上。
同一時間，省長辦公室內燈火通明。
劉偉放下電話，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他對坐在沙發上的組織部長高楊說：“老高，政協那邊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同誌很關心地方困難啊。一份關於‘警惕土地政策執行僵化加劇地方財政風險、影響民生保障’的聯名提案，已經起草好了，明天就會按程序遞交。措辭很‘懇切’，矛頭直指省裡某些‘不切實際’的硬性指標給星洲這樣的城市帶來的‘災難性’後果。”
高楊會意地點頭：“輿論發酵需要時間，但這份提案，足夠給卜皓和工作組扣上一頂‘不顧地方實際、激化矛盾’的帽子了。我這邊也安排好了，工作組要求星洲市住建局配合抽調技術骨乾參與結構檢測，我們‘推薦’過去的兩個人，業務能力…嗬嗬，馬馬虎虎，但‘思想覺悟’很高，知道該彙報什麼，不該彙報什麼。複工的難度，他們會‘如實’反映的。”這是要製造技術障礙，拖慢複工進度，並誇大困難。
劉偉滿意地點點頭，走到窗前，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卜皓想用星洲當跳板，踩著我們的‘失誤’往上爬？沒那麼容易！複工？讓他複！複得越艱難，暴露的問題越多，他的責任就越大！83億的窟窿，加上結構安全隱患，再配上政協老同誌的呼聲…我看他怎麼填這個坑！”他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等輿論起來，上麵指趙老）再‘適時’地表達一下對地方實際困難的‘關切’，鄭國鋒和卜皓的壓力，就不僅僅是星洲這一攤了。”
高楊補充道：“還有那個歐雅。她查破壞案查得這麼起勁，是不是該給她找點‘正事’做做？市局積壓的陳年舊案那麼多…”
劉偉擺擺手：“歐雅是歐陽的寶貝疙瘩，動她太顯眼。先不用管她，一個小警察，翻不起大浪。重點是釘死卜皓和工作組在南郊複工和資金追索上的‘無能’！把水攪渾，讓上麵覺得卜皓在星洲搞得一團糟，這才是關鍵！”
兩人的密謀在夜色中達成共識。一張針對卜皓工作組的羅網，正從輿論、人事、技術、甚至更高層麵悄然收緊。
夜已深，工作組板房大部分燈光已經熄滅，隻有卜皓辦公室還亮著燈。
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麵前攤開著歐雅送來的鞋印分析報告、結構檢測初步意見、以及資金追索遇阻的最新簡報。異能“危機預知”帶來的心悸感並未消退，反而隨著夜深人靜愈發清晰，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張為民的“斷尾”、劉偉的輿論、高楊的摻沙子、歐雅發現的第二人線索、境外消失的巨款、岌岌可危的樓體…千頭萬緒，壓力如山。
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請進。”卜皓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門被推開，歐雅端著一個保溫杯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下了警服，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羊絨衫和深色長褲，少了幾分白日的英氣，多了幾分柔和的暖意。烏黑的短發在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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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書記，看您燈還亮著。我…剛在痕檢室加班，順道給您衝了杯參茶，提提神。”歐雅將保溫杯輕輕放在卜皓桌上，聲音比白天柔和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她目光掃過他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和疲憊的麵容，秀氣的眉頭微蹙了一下。
卜皓微微一怔，看著眼前還冒著熱氣的保溫杯，一股暖流驅散了些許深夜的寒意。“謝謝歐隊長，有心了。”他拿起杯子，溫熱的觸感透過杯壁傳來。
“那個鞋印，”歐雅沒有離開，而是輕聲彙報，“痕檢那邊做了更精細的三維建模比對，確認屬於一種進口品牌的工裝靴，國內銷售渠道很少。星洲市已知購買記錄隻有三筆，其中兩筆是礦業公司采購，另一筆…登記購買人是宏遠集團安保部的一個小隊長，名叫趙彪。這人案發後第二天就請假‘回老家’了，手機關機，下落不明。我們正在全力追查他的行蹤。”
又是一個指向宏遠的關鍵線索！卜皓精神一振：“趙彪…好！盯死這條線！他就是那個外圍接應的第二人！找到他，很可能就能揪出下達破壞指令的人！”
“明白！”歐雅點頭，眼神堅定。她看著卜皓喝了一口參茶，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道：“卜書記，工作再忙，您也要注意休息。星洲這盤棋，不是一天能下完的。”她的關心很克製，卻真摯。
卜皓看著她清澈而充滿力量的眼睛，感受著杯中參茶帶來的暖意和口中淡淡的回甘，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壓力似乎被分擔了一些。他露出一絲難得的、溫和的笑意：“謝謝。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趙彪這條線，是重大突破，拜托了。”
“應該的。”歐雅也淺淺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
卜皓重新坐回椅中，握著溫熱的杯子，望著窗外南郊工地深邃的黑暗。歐雅帶來的新線索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沉重的夜幕。危機四伏，前路艱險，但手中這份溫暖和並肩作戰的戰友，給了他繼續破局前行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聚焦在桌上的文件上。星洲的風暴眼，暗流更加洶湧，但撕開黑幕的曙光，似乎也近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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