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特護病房外的走廊，氣氛肅殺。名義上戒備森嚴，穿著製服的警察站崗，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外緊內鬆”。卜皓和歐雅站在隔壁的監控室裡，屏幕分割著病房內外各個關鍵角度的畫麵。海狼躺在病床上，臉色因高燒和失血顯得灰敗，手腕上重新處理過的傷口裹著紗布，輸液管裡的液體一滴一滴緩慢落下。他閉著眼，呼吸有些粗重，但那份死寂般的沉默依舊。
“魚餌放好了，”歐雅盯著屏幕，聲音壓得很低，“‘老鬼’的資料摸清了，真名李貴，心內科的‘老資格’，手腳‘不乾淨’有過前科，被趙強他們捏著把柄保下來的。劉斌那邊，今天‘恰好’輪到他帶人負責外圍警戒交接班。”
卜皓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屏幕。他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並非毀滅性預警，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粘稠惡意的窺視感。對手的刀，已經懸在了頭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天的喧囂漸漸沉寂，醫院走廊的燈光調暗。深夜的寂靜被放大，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海狼粗重的呼吸。監控裡，值班的“自己人”穿著白大褂或護士服，看似隨意走動，眼神卻如同鷹隼。
突然！
走廊儘頭，一個穿著清潔工製服、戴著口罩帽子的身影推著清潔車緩緩靠近病房區域。動作自然，低著頭。負責警戒的警察看了一眼，似乎沒太在意——這是醫院內部人員，且外圍有劉斌的人看著。
監控室裡，歐雅眼神一凜：“清潔工？這個時間點？”
幾乎同時，卜皓的太陽穴猛地一跳！那冰冷的惡意驟然變得尖銳！“不對！目標不是他！”他低喝出聲，目光死死鎖定另一個屏幕——病房內，負責“陪護”的一名便衣隊員似乎有些不適，捂著肚子，腳步虛浮地快步走向病房內的獨立衛生間！
“小陳狀態不對！”歐雅也發現了。
就在這時！
那個“清潔工”在靠近病房門口時，清潔車看似無意地歪了一下，撞到了旁邊一個立式滅火器箱！發出“哐當”一聲不算太響但足以吸引注意力的噪音！門口站崗的警察下意識扭頭看去。
同一瞬間！
病房衛生間的門打開一條縫，一個穿著和白大褂極其相似、但動作迅捷如鬼魅的身影閃了出來！他手裡沒有任何注射器，而是一個被揉成一團的厚枕頭！目標直撲病床上的海狼！意圖再明顯不過——物理窒息！快、狠、且不留藥物痕跡！
“動手！”歐雅對著通訊器厲喝！
病房內外，數道身影同時暴起！
門口那個“清潔工”剛想有所動作，就被兩個看似路過的“病人家屬”死死按倒在地！
病房內，撲向海狼的身影正是老鬼李貴）動作快得驚人，枕頭已經狠狠按向海狼的口鼻！海狼在窒息的本能下劇烈掙紮，但他高燒虛弱，力量懸殊！
“砰！”千鈞一發之際，病房門被撞開！離得最近的一名偽裝護士飛身撲上，一個標準的擒拿鎖喉，死死扣住李貴的脖頸！另一名隊員則猛擊其肘關節！李貴吃痛，枕頭脫手！
電光火石之間，海狼劇烈咳嗽，臉色紫漲，但顯然未被完全捂住！
“控製！”歐雅的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
李貴被數人死死壓在地上，口罩被扯下，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眼神卻異常凶戾的臉。他掙紮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充滿不甘。
“好險……”歐雅鬆了口氣，看向卜皓。然而，卜皓的臉色卻比剛才更冷，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被製服的凶手身上，而是死死盯著病床上的海狼！
隻見海狼在劇烈的嗆咳和掙紮後，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眼球上翻，口鼻中溢出帶血的泡沫！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拉成直線的報警音！
“醫生！快！”歐雅魂飛魄散！
早已待命的、真正的急救醫生衝了進來，心肺複蘇、電擊……然而，一切徒勞。幾分鐘後，醫生沉重地搖了搖頭。
海狼死了。死於突發性的、嚴重的心律失常導致的心臟驟停。
“怎麼會……”歐雅難以置信地看著病床上迅速失去最後一絲生氣的軀體，“他剛才明明……”
“高燒、嚴重感染、大量失血、電解質紊亂……加上剛才劇烈的掙紮和窒息導致的急性應激……”急救醫生疲憊地解釋，“他的心臟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任何一個刺激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剛才那一下物理窒息雖然沒成功，但誘發了最壞的結果。”
監控室裡一片死寂。計劃成功了，蛇被引了出來，也抓住了。但魚餌，卻意外地沒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可能撬開整個利益集團鐵幕的口子，就這樣在即將突破的瞬間，永遠地閉上了。
臨時征用的醫院辦公室，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李貴老鬼）被銬在椅子上，麵對歐雅和預審員的訊問，表現出了比海狼更徹底的油滑和無賴。
“我就是看他有錢，想偷點值錢東西！誰知道他反應那麼大！”李貴翻著白眼，滿嘴跑火車，“什麼殺人？枕頭？我就是看他被子亂了，想幫他掖掖被子！你們警察不能冤枉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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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被子用枕頭捂臉？”預審員拍桌子。
“手滑！不行啊？黑燈瞎火的！我老花眼！”李貴梗著脖子。
“誰指使你的？趙強？劉斌？”
“什麼強啊斌的，不認識！我就是一個打掃衛生的臨時工！”李貴一口咬死，眼神裡甚至帶著點嘲弄，“有證據你們就判我！沒證據，24小時到了就得放我！”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指向這個老混混，但他像一塊滾刀肉，把所有指控都反彈回來。海狼死了，李貴拒不開口，案件瞬間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僵局。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在最後關頭掐斷了所有通向核心的線索。
卜皓站在辦公室窗外，看著裡麵僵持的審訊，臉色陰沉。太陽穴的隱痛並未消失，反而像一根冰冷的針，持續地刺探著某個方向。他拒絕了歐雅遞過來的煙，獨自走到走廊儘頭，推開窗戶。深夜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
不是歐雅抽的女士香煙的淡香，也不是普通煙草的味道。是一種很特彆的、帶著點劣質香精氣息的混合型香煙的味道，很淡，幾乎被消毒水味完全掩蓋。
卜皓的眉頭猛地蹙緊。這味道……他記憶力極好，瞬間回溯。在之前審訊海狼的廢棄倉庫臨時羈押點，在那個看守所醫生老吳離開後，他進去時，在彌漫著鐵鏽和血腥味的空氣裡，似乎也捕捉到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同樣的煙味！當時他以為是某個隊員抽的，並未在意。
而此刻，在醫院，在海狼死亡的核心現場，在剛剛經曆了一場混亂的抓捕之後，這股獨特的煙味再次出現，而且似乎……是從海狼病房那個方向飄散過來的？
卜皓的心臟猛地一跳。危機預知的異能從未出錯，那尖銳的惡意指向，並非完全針對那個動手的老鬼李貴！還有一個人！一個能自由出入核心現場，甚至可能在混亂中接近過海狼的人！
他豁然轉身，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走廊另一端，正和幾個警察低聲交談、臉色似乎有些過於“平靜”的看守所副所長——劉斌！
劉斌手裡，夾著一支剛點燃不久、正冒出嫋嫋青煙的香煙。那煙的品牌和氣味，與卜皓剛才捕捉到的、以及記憶中羈押點的那一絲殘留，完全吻合！
一縷煙味，兩個看似無關的現場，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核心死亡現場卻在第一時間“恰巧”出現的人！
所有的疑點，瞬間彙聚成一道冰冷的矛尖，直指那個看起來隻是負責“外圍警戒交接”的看守所副所長——劉斌！他恐怕不僅僅是傳遞消息的眼線，更是這場“意外死亡”中，那個負責確保萬無一失、在混亂中給予海狼心臟“最後一根稻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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