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雲州省委常委樓燈火通明。即將召開的省委常委會氣氛微妙，議題之一是聽取星洲港項目風險處置及清欠工作進展彙報。卜皓作為項目省協調負責人，提前一天抵達省城，此刻正在鄭國鋒書記的辦公室進行最後的彙報預演。
鄭國鋒麵色沉靜，手指點著桌上幾份打印出來的網絡輿情摘要：“‘休克療法’、‘百萬失業’……帽子扣得夠大夠響啊。為民同誌那邊的手筆？”他看向卜皓，眼神銳利。
卜皓微微頷首，神態沉穩：“手法很專業，精準選取了我去年那份《關於化解我省土地財政依賴風險與產業轉型路徑研究》報告中關於‘逐步剝離非核心政府融資平台職能’、‘建立市場化土地儲備機製’等建議，斷章取義，配上聳動的標題。目標很明確，想引發其他常委對改革風險的擔憂，動搖對星洲港案徹查的支持，甚至質疑我的施政理念。”
“你的報告我看過，核心是穩中求進、防範風險。”鄭國鋒語氣肯定，“但輿論發酵起來，不明真相的人容易被帶偏。尤其是涉及到基層穩定和就業，這是很多同誌的敏感點。明天的常委會，劉偉省長很可能會拿這個說事。”
卜皓早有準備：“書記，我理解。反擊的重點在於澄清事實、強調底線、突出民生。三點：第一，明確那份報告是內部研究探討稿，非政策文件，其建議需結合各地實際逐步試點；第二，星洲港案的調查，是依法對嚴重腐敗和經濟犯罪的追究，與全省經濟轉型路徑的探索是並行不悖的兩條線，腐敗不除，任何改革都無從談起；第三，清欠專班的核心目標就是保障民生，維護債權人合法權益，化解具體風險。我會用老周這樣的真實案例和專班已追回的部分資金數據說話。”
鄭國鋒讚許地點點頭：“思路清晰。記住，明天的焦點是星洲港案和清欠工作本身。關於那份報告引發的爭論，我會在總結時定調子，強調省委鼓勵研究、審慎決策的原則。馬國濤同誌那邊？”
“國濤書記態度明確，他會列席會議並發言，彙報市委在清欠專班工作中的主體責任落實情況，支持徹查到底。”卜皓回答。他心中那股模糊的危機感危機預知）在進入省委大院後並未減弱，反而像無形的絲線纏繞在周圍，提醒他暗處的眼睛無處不在。
翌日清晨，那篇精心炮製的文章《省委副秘書長卜皓主張‘休克療法’，恐致百萬人失業！》赫然出現在省內一家頗具影響力的經濟論壇頭條，並被多個“意見領袖”賬號轉載。文章措辭看似理性分析，實則危言聳聽，將卜皓報告中關於規範土地市場、防範地方債務風險的部分建議，歪曲解讀為“一刀切關停融資平台”、“大規模裁員”、“引發地方財政崩潰和社會動蕩”，並暗示卜皓為了個人政績罔顧基層乾部和群眾利益。
蘇小晴在宣傳部的輿情監控中心第一時間捕捉到異動。她秀眉緊蹙，快速下達指令：
“立刻啟動二級響應！重點：1.組織權威專家政研室、社科院）撰寫深度解讀文章，還原報告原意，強調‘穩中求進’和‘風險防控’的核心思想；2.聯係主流媒體，發布正麵報道，聚焦星洲港清欠專班已取得的具體進展和受益群眾案例，對衝‘不顧民生’的指控；3.對惡意歪曲、散布恐慌的源頭賬號，固定證據，準備依法依規處置報告。同時，簡報同步報送鄭書記、卜秘書長、劉省長辦公室。”
她拿起電話打給卜皓，語氣凝重而迅速：“秘書長，對方出手了，比預想的更猛，試圖將經濟政策討論與反腐個案捆綁，製造高層分歧。反擊已部署，但需要您在常委會上的表現提供最強有力的支撐！”
卜皓坐在前往常委會會議室的車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聲音沉穩：“收到。按計劃執行，重點突出我們在做‘實事’，解決‘真問題’。把老周他們拿到第一筆清償款的現場照片和采訪，想辦法儘快推出去。”
省委常委會議室，氣氛莊重而略顯凝滯。劉偉省長在聽取卜皓關於星洲港案進展和清欠工作彙報後，率先發言，語氣帶著憂慮：
“卜皓同誌的工作彙報很紮實，清欠專班有成效，值得肯定。不過……”他話鋒一轉，拿起那份打印的輿情文章，“最近關於經濟政策的一些討論，沸沸揚揚啊。星洲港案暴露的問題，也讓我們反思，在推動改革、特彆是涉及土地財政這類敏感領域的轉型時，是不是步子要更穩一點？手段要更周全一點？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穩定壓倒一切。尤其是基層的乾部和群眾，他們的承受力和實際困難，我們要充分考慮。不能為了查一個案子，引發更大的不穩定因素。”
這番話綿裡藏針，巧妙地將反腐查案）與改革風險不穩定）聯係起來，試圖給卜皓施壓。
卜皓不卑不亢，目光掃過在場的常委們，清晰回應：
“劉省長關心穩定，我非常理解。但我想強調兩點：第一，星洲港案的查處，正是為了消除最大的不穩定因素！錢衛東、趙強等人利用職權，鯨吞國資，拖欠巨額工程款和民工工資，導致項目爛尾，無數家庭生計無著，這才是真正的、迫在眉睫的不穩定源頭！清欠工作每追回一筆錢，每解決一批工人的欠薪，就是為穩定添一塊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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