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港區公安分局,技術分析室,數日後
臨港分局的技術分析室,儼然成了“礪劍”行動的前沿哨所。空氣裡混雜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電子設備長時間運行散發的微弱臭氧味,還有壓抑的、幾乎凝固的緊張感。幾台高性能服務器機櫃發出低沉的嗡鳴,占據了房間一角。中央最大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流瀑布般傾瀉而下。
魏大勇站在主控台前,臉色鐵青得像塊生鐵,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屏幕中央。那裡顯示著“通達貿易有限公司”的工商注冊信息頁麵。法人代表“張有福”的證件照被放大,一個眼神渾濁、滿臉深刻皺紋、穿著廉價舊夾克的鄉下老頭形象,與屏幕上流淌的冰冷數據形成刺眼的對比。
“他媽的!又是這樣!”魏大勇猛地一拳砸在堅固的合金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震得旁邊的水杯都晃了晃,“查了三天三夜!掘地三尺!這個張有福,除了頂著一個‘通達貿易’法人代表的空殼子,名下乾淨得連張像樣的存折都沒有!銀行流水?就他媽幾筆一個月千把塊的農村養老金轉賬!這‘通達’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稻草人!擺出來糊弄鬼呢!”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聲音裡充滿了挫敗和怒火。
坐在主控台前的沈幼楚,仿佛沒有受到這暴躁情緒的影響。她纖細的手指在機械鍵盤上飛舞,敲擊聲清脆而急促,如同驟雨打在窗欞。屏幕上滾動的代碼流隨著她的指令不斷變幻形態。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略顯厚重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沉靜,像深海探測儀掃描著數據海洋的每一處異常。
“魏隊,稻草人不會自己動。”沈幼楚的聲音清冷而平穩,帶著一種技術人員的篤定,“它背後,必然有牽線的手在操控。而這個‘通達’,它的網絡行為痕跡,刻意偽裝的痕跡太重了,反而暴露了更多。”
她按下最後一個回車鍵,屏幕上的數據流瞬間停止、重組,最終凝聚成一個複雜的、節點縱橫交錯的網絡拓撲圖。沈幼楚拿起激光筆,紅點精準地落在拓撲圖的幾個關鍵節點上。
“看這裡,”她指著一條看似普通的連接線,“表麵上,‘通達貿易’的服務器托管信息顯示在鄰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型idc服務商,ip地址也是對應的。這是第一層偽裝,很低級。”紅點移動,沿著一條幾乎被淹沒在常規流量中的、極其隱蔽的路徑延伸,“但是,我逆向追蹤了它真實的網絡活動路徑和出口流量特征。發現它巧妙地‘借道’了另一家名為‘恒信物流’的省內中型企業的核心主乾線路。利用恒信合法的業務流量作為掩護,進行了至少三次隱蔽的、非標準協議的跳轉。”
激光筆的紅點最終定格在拓撲圖最深處一個被多重加密保護的、標識著高亮的核心服務器集群上。
“超過90的實質性業務訪問、指令傳輸、數據交換,最終都指向了這個核心集群。它的注冊地,”沈幼楚的聲音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在省城。而它的物理位置,經過ip反查、路由追蹤和機房特征比對,確認無誤——就在‘高遠科技大廈’自建的數據中心內部!”
“高遠?!”魏大勇的瞳孔驟然收縮,像被針紮了一下,剛才的挫敗瞬間被一股寒意和沸騰的怒意取代,“又是它!這他媽是把自家機房當成了藏汙納垢的堡壘!用高遠科技的金字招牌,給這幽靈公司‘通達’當盾牌?!”
“不僅如此,”沈幼楚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調出另一份分析報告界麵。上麵是幾份偽造得相當逼真的報關單和物流單據的掃描件,“我交叉比對了這些單據上預留的聯係方式——幾個虛擬運營商號段的手機號和一次性加密郵箱。它們本身就像用完即扔的垃圾,很難追蹤。”
她將其中一個虛擬手機號的記錄放大:“但這個號碼,在過去六個月內,有一個非常反常的特征。它與省城的一個固定座機號碼,有過多次、密集、且時長不短的通訊記錄。通訊時段多集中在工作日的深夜或淩晨,極不尋常。”
屏幕上,那個固定座機號被清晰地標注出來,並關聯到一個詳細的工商注冊信息框。
“查證結果:這個座機是省城‘宏圖報關行’業務一部經理辦公室的專線電話。”沈幼楚的目光轉向魏大勇,鏡片後的眼神意味深長,“而根據公開的工商股權穿透信息顯示,這家宏圖報關行的最大股東和實際控製人,是王建明的小舅子,李強。”
“王建明…李強…宏圖報關行…”魏大勇一字一頓地重複著這幾個名字,幾天前在“礪劍”絕密會議上,歐雅點出王建明這個關鍵樞紐時的場景瞬間在腦海中炸開。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沈幼楚的技術鐵證強行焊接在了一起!
“好!好一個環環相扣!天衣無縫!”魏大勇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巨大的身軀帶起一陣風。他一把抓起桌上那疊關於“通達”的卷宗,用力拍打著,紙張嘩嘩作響,眼中燃燒著獵人終於鎖定獵物蹤跡的興奮火焰,“‘通達’是高遠機房裡看不見的鬼影!聯係鬼影下達指令的,是王建明小舅子李強的宏圖報關行!而坐在海關那把能開‘特殊便捷通道’金鑰匙椅子上的人,就是他媽的直屬關務監督王建明本人!一條完整的暗渠!挖渠的、管閘的、收錢的,全他媽對上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轉向沈幼楚,語氣斬釘截鐵:“幼楚!立刻!把你所有的技術發現、追蹤路徑、交叉驗證結果、ip定位證據、通訊關聯分析,形成一份最高級彆的、詳儘的、能繞過所有常規報告層級的加密技術報告!報告級彆標注‘礪劍’最高密級!我要親手把它,立刻呈報給卜書記和歐廳!這條暗渠,我們終於摸到源頭,看到那些挖渠人的真麵目了!”
寬大肅穆的市委書記辦公室內,陽光透過厚重的防彈玻璃窗灑進來,卻驅不散空氣中那份凝重。卜皓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仔細翻閱著那份剛從臨港分局加密通道傳來的技術報告。紙張上,魏大勇和沈幼楚的聯合簽名透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他的目光逐行掃過那些冰冷的技術術語:服務器跳轉路徑、流量特征分析、ip物理定位高遠科技大廈數據中心)、虛擬號碼通訊記錄、座機歸屬宏圖報關行李強)……當“高遠科技大廈數據中心”、“宏圖報關行李強”、“王建明”這三個名字,被沈幼楚嚴謹的技術證據如同鐵鏈般一環扣一環、清晰無比地串聯起來時——
嗡!
眉心深處,那熟悉的、如同被極細冰針瞬間刺入的刺痛感毫無預兆地猛烈襲來!這一次,刺痛感比上次在指揮部時更為尖銳、清晰,仿佛帶著某種實質性的警告!雖然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但帶來的衝擊卻異常強烈。
就在這刺痛閃現的刹那,卜皓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褪色。不再是辦公室的陳設,而是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幻象:一枚冰冷、厚重、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的海關關徽!關徽下方,並非平坦大地,而是一道巨大、沉重、布滿鉚釘的鋼鐵閘門!此刻,那閘門正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無聲地、極其緩慢卻無可阻擋地——正在關閉!一股令人窒息的封鎖與隔絕感撲麵而來!
幻象瞬間消失,卜皓的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微微蜷縮了一下。他放下報告,指關節在紙張上“王建明”三個字上,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一敲!那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突兀。
坐在他對麵沙發上的歐雅,立刻捕捉到了卜皓這細微的異常和敲擊的力度,身體不由得微微前傾。
“暗渠找到了,”卜皓的聲音低沉,仿佛還帶著一絲幻象殘留的寒意,目光銳利如刀,穿透空氣直視歐雅,“守這道關鍵閘門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了。就是這個王建明。”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魏大勇和沈幼楚,乾得漂亮!這條線,是金線!必須繼續深挖,往根上挖!但是——”
卜皓的語氣陡然加重,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絕對!不能驚動這個守閘人!他現在就是最敏感的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徹底縮回殼裡,甚至強行落下那道閘門,讓我們前功儘棄!”
歐雅立刻點頭,神情肅然:“明白!‘礪劍’指揮部已經同步收到這份報告。技偵組精銳全出,對王建明所有已知通訊渠道手機、固話、網絡)的實時監控和深度分析,已於一小時前全麵啟動,采用最高級彆隱蔽模式。經偵組主力已經轉向,集中火力深挖‘宏圖報關行’和李強的所有資金網絡,特彆是與王建明本人及其直係親屬、與高遠集團及其影子公司的異常往來,力求構建完整的非法資金證據鏈。另外,陳力帶領的外勤組,正在加緊梳理王建明的生活圈、社交圈,物色可能存在的、接近其關係網邊緣的薄弱環節,尋找非技術層麵的突破口。”
卜皓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窗外繁華的城市天際線,但眼神卻仿佛穿透了鋼筋水泥的森林,看到了更深處的暗流洶湧。
“這道閘門後麵,”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沉重,“藏著的,絕不僅僅是幾批走私的豪車配件、幾箱違規的電子產品。青田那些被強行捂住的、絕望的哭聲…那些假藥害人的源頭…恐怕,”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向歐雅,“也在這道閘門的陰影之下。隻有讓守閘人動起來,感到不安,他背後那些沉在深水裡的‘大魚’,才會跟著攪動渾水,才會…露出破綻。”
喜歡重啟人生:攜異能問鼎官場請大家收藏:()重啟人生:攜異能問鼎官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