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鉛灰色合金門在身後無聲閉合,將外界徹底隔絕。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味和新風係統低沉的嗡鳴。
絕對的靜寂中,卜皓和歐雅坐在橢圓會議桌的兩端,頭頂冷白色的燈光將他們麵部的輪廓切割得異常冷硬,
也將桌中央那本黑色賬本襯托得如同不祥的墓碑。旁邊散落著技術鑒定科的初步報告,幾行加粗的結論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歐雅的視網膜上:
“紙張邊緣微卷,有受潮後強行壓平痕跡,符合長期存放特征…
但‘陳處’及‘陳平’字跡處墨水氧化程度顯著低於其他頁同色筆記…
書寫工具壓痕深度存在差異…綜合判斷,‘陳平’名字及相關轉賬記錄為近期添加,非原始賬目內容。”
歐雅緩緩抬起頭,目光從報告移向卜皓。
她的喉嚨有些發緊,聲音帶著一絲竭力壓抑的沙啞:“書記,鑒定結果出來了。和我們…預判一致。
‘陳平’兩個字,是後加上去的,時間不會超過七十二小時。”
她拿起報告,指尖重重戳在結論上,“手法很專業,模仿了錢貴原本的筆跡特征,但細微的起筆頓挫和墨水滲透速度騙不過儀器。這是精心炮製的偽證。有人,想把陳書記拖下水。”
卜皓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片冰封的沉靜。
他拿起那份報告,指尖劃過冰冷的紙麵,最終停留在“陳平”二字上,眼神銳利如刀鋒在暗室中淬火。
“餌放得太急,線收得太快。”卜皓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寂靜的空氣中,帶著一種洞穿陰謀的冰冷質感,
“青田事發,錢貴落網,王建明這條毒蛇剛被驚動,尾巴還沒斷乾淨,一份直指陳平的‘鐵證’就迫不及待地送到我們麵前。歐雅,你覺得,這合乎邏輯嗎?”
歐雅立刻跟上他的思路,語速快而清晰:
“絕不可能!以陳平的謹慎和王建明的狡詐,就算要棄車保帥,也絕不會在自身危機尚未解除時,就主動拋出如此致命的‘證據’指向最高層的保護傘。
這更像是…”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有人想逼我們倉促出手,把矛頭直接對準陳平!用我們自己的手,去捅馬蜂窩!”
卜皓微微頷首,指尖在“陳平”名字上重重一點:
“沒錯!這就是一把精心打造的‘偽’刀!一旦我們信以為真,拿著這本賬去碰陳平,無論結果如何,立刻就會落入三重陷阱:
其一,構陷省領導,政治自殺!
其二,打草驚蛇,讓真正的幕後黑手得以喘息甚至反撲!
其三,暴露我們已掌握假藥鏈條並開始深挖的意圖,使對手提前構築更堅固的防線!”
他頓了頓,眼中寒芒更盛,如同冰層下的暗流湧動,“甚至,他們可能已經準備好了後手。隻等我們一動,立刻反咬我們偽造證據,栽贓陷害!那時,我們將百口莫辯,萬劫不複!”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歐雅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間彌漫全身。
卜皓的分析,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將對手看似狠辣的殺招層層剝開,露出了其下更為陰險歹毒的獠牙。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書記,那這本賬…我們該如何處理?難道就讓它成為懸在我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封存!”卜皓斬釘截鐵,聲音如同鐵錘砸下,“作為對方試圖乾擾調查、偽造證據、構陷高層的鐵證!暫時不動它,讓它爛在我們手裡。”
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對手越急,越說明他們亂了陣腳,想儘快轉移我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