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會議室。橢圓形的會議桌旁氣氛肅穆。
議題是關於近期全省社會穩定形勢的分析研判。鄭國鋒居中而坐，聽取著政法委書記錢正明的彙報。
錢正明彙報完畢，按慣例問道：“各位常委，還有什麼補充意見？”
省長劉偉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慣常的、略顯矜持的微笑：“正明書記的彙報很全麵，我完全讚同。
維護社會穩定，是頭等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呢，在處理具體事件時，我們也要特彆注意方式方法，尤其是程序正義的問題。程序合法，是結果公正的前提嘛。”
他拿起麵前的一份文件，像是隨意翻閱，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卜皓：“比如，前兩天星洲市處理下灣區那起聚集事件。
卜皓同誌反應迅速，處置果斷，揪出了煽動鬨事的趙德海，維護了穩定，成績值得肯定。”
他頓了一下，聲音放緩，“但是，我這邊也收到一些反映。
主要是關於星洲市公安局跨市抓捕省直機關乾部趙德海的過程中，是否嚴格履行了所有必要的報批、通報程序？
有沒有及時向省廳、向省政法委進行報備？程序上有沒有瑕疵？”
他抬起頭，看向卜皓，臉上依舊帶著笑，眼神卻銳利起來：“卜皓同誌，我不是質疑你的動機和結果，結果當然是好的。
但是啊，程序問題無小事。尤其是在當前依法治國的大背景下，我們領導乾部更要帶頭尊法學法守法用法。
程序上哪怕有一點點疏漏，都可能被彆有用心的人放大、炒作，影響我們黨委政府的公信力啊。你說是不是？”
這番話，看似語重心長、關心愛護，實則綿裡藏針，直指卜皓“程序違規”的軟肋。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卜皓身上。
卜皓神色平靜，迎著劉偉審視的目光，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清晰：“感謝劉省長對星洲工作的關心和提醒。
程序問題，確實至關重要。”
他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從手邊拿起一份文件，
“關於趙德海一案的抓捕行動，星洲市公安局在行動前，嚴格依照《刑事訴訟法》和公安部相關規定，履行了全部法律手續。刑事拘留證由星洲市人民檢察院依法批準簽發。”
他將文件副本輕輕推向會議桌中央：“行動過程中，因案情重大、時間緊迫，且涉及跨市異地抓捕可能存在的泄密風險，星洲市公安局在第一時間，通過省公安廳技術偵查總隊最高權限加密通道，向省廳歐雅副廳長進行了緊急報備和實時行動通報，並請求技術支援。
歐雅同誌根據相關規定和緊急處置權限，依法給予了技術協作支持。
整個行動過程，全程在省廳技偵部門的合法監控和技術保障下完成。
所有程序性文件，包括報備記錄、協作請求記錄、技偵監控日誌等，均完整留存備查。”
卜皓的目光坦蕩地掃過在座的常委，最後落在鄭國鋒身上：“鄭書記，各位常委，星洲市委市政府在處理此案過程中，始終堅持依法依規、程序正義的原則。
我們深知，隻有程序合法，才能經得起法律和曆史的檢驗，才能讓人民群眾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對於劉省長提到的‘反映’，我們歡迎監督，也隨時準備接受組織的核查。”
他的回應條理清晰，證據確鑿，態度不卑不亢。劉偉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哦？是這樣嗎？那看來是下麵的同誌信息掌握不全，有些誤會了。
程序沒問題就好，程序沒問題就好啊！我也是出於關心愛護同誌的角度，提醒一下嘛。”他打了個哈哈，將手中的文件放下，不再糾纏。
鄭國鋒全程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聽著。
此刻，他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全場：“程序合法是底線。卜皓同誌的說明很清晰。此事不必再議。我們繼續下一個議題。”
會議繼續進行。但劉偉剛才那番暗藏機鋒的“提醒”，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在與會者心中留下了漣漪。
散會後，劉偉麵無表情地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門剛關上，他臉上的平靜瞬間被陰沉取代。他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砸向厚厚的地毯！煙灰缸沉悶地彈跳了一下，滾到角落。
“廢物！一群廢物！”他低聲咆哮，胸口劇烈起伏，“連程序上的把柄都抓不到！卜皓！歐雅！他們…他們早有防備！”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在辦公室裡踱步。精心準備的發難，被卜皓輕描淡寫地用完備的程序記錄化解了。
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和失控感。
卜皓在星洲，已經經營得如此滴水不漏了嗎？連歐雅都如此緊密地和他捆綁在一起？
就在這時，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劉偉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拿起話筒：“喂？”
電話那頭傳來陳平驚慌失措、幾乎變調的聲音：
“劉…劉省長！不好了！省紀委…省紀委專案組的人…他們…他們通知我…明天上午九點…去…去紀委談話室…‘協助了解情況’！是關於…關於趙德海的案子！他們…他們這是要動我了！”
劉偉握著話筒的手猛地一緊，指關節瞬間發白！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上頭頂！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德海…這個口子，最終還是被紀委撕開了！而且，刀鋒直指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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