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染隨口吩咐。
片刻後,那冰水被盛在杯裡端過來,他扯掉杯口的檸檬片:“都說了隻要清水,還加這些沒用的東西。”
季景禮抬眼。
他手心抵在臉側,還是慣常的溫和語調:“說吧,怎麼了?”
薛染:“什麼怎麼了?”
季景禮:“我以為你會去蹦極找刺激,結果隻是開直升機。”
薛染輕嗤一聲:“我才不會吊根繩子就去跳崖,我的命很貴的,在蠢貨死絕之前我得活著看他們死。”
“所以,是因為什麼?讓你焦躁成這樣。”
季景禮繼續用銀勺攪拌牛奶,隻是動作慢了些,“不是心情不好,你不會做這些,也不會約我來。”
薛染沉默片刻。
他們認識太久,很容易感覺到對方的狀態不對。
比起焦躁,更適合形容他現在心情的,是痛苦和迷茫。
兩個他曾經以為不會用來形容他的詞。
薛染以為,主動去找路玥求和,不顧有旁人在場,說出不再深究以前的話,就已經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出格的事。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還能更進一步。
他甚至想裝作不知道路玥的拒絕,將對方徹徹底底留在自己身邊。
“……我也不知道。”
薛染扯了扯唇角,像是自嘲,又像是認命了般,“我是不是性格很糟糕?”
季景禮:“是非常糟糕。”
薛染:“……你也好不到哪去。”
季景禮:“嗯,至少彆人都覺得我性格很好。不像你,論壇壞脾氣榜第一名。”
薛染驚訝:“還有這個榜?”
他在論壇輪流搜他和路玥的名字的時候沒看到啊。
“不對。”他很快確認,“你自己開的野榜。你肯定是表裡不一榜第一名,被騙的人現在還沒出套呢。”
互相攻擊才是兄弟相處的常態。
這是什麼?好兄弟。
踩一腳先。
季景禮也笑了:“知道我在開玩笑,看來還沒被愛情衝昏頭腦。”
薛染晃了晃杯裡的冰塊。
棱角分明的冰塊沉在底部,隨著手腕轉動的幅度輕輕磕碰,裂紋無聲蔓延過其中一塊的截麵。
不多不少,正好四顆。
“要說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程度,你也不賴。”
薛染唇角的弧度大了些,臉側的酒窩顯出幾分惡劣意味,“怎麼想的?對他。”
他是被拒絕了,但他從沒打算過退出戰場。
季景禮微笑。
杯子裡,冰的邊沿折射出銳利的冷光,下一秒又隨著晃動沒入水麵——
像某種未宣之於口的話語,剛浮起便被按回透明牢籠。
“當然是,各憑本事。”
他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他布局已久,和路玥培養了足夠的感情,又保持了良好形象,如果薛染要在這時和他競爭,那麼他會是贏家。
薛染盯著季景禮的表情,忽然生出些不詳的預感。
如果說他是任性妄為,即使付出天大的代價也要得償所願,那麼季景禮就是謀定而後動,從不進入沒有準備的局。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季景禮做了什麼?
手機忽然震動。
薛染看季景禮接起電話,原本溫和的表情逐漸轉冷。
“申請……?嗯,對,你現在發給我看。”
“——你做得很好,我說過,有關她的所有資料,都要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