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線,命淵斷處。
那片被億萬命魂注視的深淵,如今隻剩下空寂的回音。灰白的風卷著殘碎的命魂碎片,在虛無之域飄蕩,仿佛在為舊紀元送葬。
林凡靜立於斷淵之巔。
他身上的衣衫已被風化,半邊袖口化作灰燼,指尖殘留的命魂印光漸漸黯淡。那一戰,他幾乎耗儘一切,不僅是力量,還有意誌。
——命淵,終斷。
但“終”之下,往往藏著“始”。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虛空,那原本扭曲的命魂天幕此刻正在重組。曾經被命狩係統所掌控的命軌,如斷線之星,重新編織成新的軌跡。無數命魂的光點,從混沌中升起,朝新的秩序彙聚。
“命由心生,不由天定……”
林凡喃喃複述著那句在命淵終斷前留下的話。
那是他的誓言,也是對整個命魂界的宣告。
可此刻,當一切歸於平靜,他心中反倒生出一種陌生的空。
沒有怒火,沒有敵人,沒有命狩、沒有零號主控、沒有命魂的囚籠。
那股支撐他一路走到儘頭的“逆命意誌”,仿佛在瞬間被抽空。
蘇若雪緩步走來,身影從命魂霧光中顯現。她身披白衣,麵色蒼白,卻依舊溫柔。她手中的命焰花瓣一瓣一瓣飄散,落在斷淵邊緣,化作點點柔光。
“結束了,凡。”
她聲音輕柔,像是怕驚擾到天地的寂靜。
林凡轉身,望著她,許久未語。
他眼底有疲憊,也有釋然。
“是啊,結束了……但我總覺得,這一切,不該隻是‘結束’。”
蘇若雪微怔,隨後露出淺笑:“你還是一樣,總要去追尋更遠的東西。”
林凡輕歎,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那一瞬間,兩人的命魂光相互交織,化作一條淡淡的命紋,在他們之間流轉。
“若雪,我曾以為‘命’是牢籠。可如今才明白——命若有儘頭,‘心’才是永恒的起點。”
話音落下,斷淵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古老的低鳴。那聲音像是從世界源底傳出,混雜著億萬命魂的歎息與呼喚。
蘇若雪麵色微變:“那是什麼聲音?”
林凡目光一凝,識海中,吞天塔的第七層虛影竟緩緩顯現。
那層,原本在命狩大戰中崩塌,可此刻,居然在自行重鑄!
“怎麼可能……”
他喃喃自語,隨即神念探入塔中。
隻見第七層塔境,彌漫著深邃的灰色靈光,四方浮動著無數光點,那些光點並非靈氣,而是——命源殘識。
那些是舊紀元崩滅後殘存的命魂意識,被命淵湮滅時吸入塔內,如今竟在吞天塔自身的規則下重新聚攏。
“命源……在重組?”
林凡的心猛然一震。
若這是真的,那意味著命魂界並未真正終結,而是在借由他的命源之心——重生。
“林凡。”
蘇若雪輕喚他,眉宇間有幾分擔憂,“難道……新的命淵要再次出現?”
林凡搖頭,眼底閃爍著不安的光。
“不,是更深的東西。命淵已斷,但命源未滅。那道回響——像是在呼喚我。”
他閉上眼,識海中無數碎念交織成一聲古老的呼喚——
“歸源者,吾等於寂中待汝。”
這一刻,林凡全身的命魂血線猛地震蕩。吞天塔的光從識海中炸開,直衝天際!
“凡!”蘇若雪驚呼,伸手欲阻,卻被那股命源之力彈開。
林凡的身影被光吞噬,命魂化作無數碎片,重疊、折疊、再融合。
那是一種陌生的感受——
既非痛楚,也非平靜,而是一種徹底“脫離存在”的過程。
在光的儘頭,一扇門緩緩開啟。
門的另一側,不是世界,而是一片無邊的寂。
無風、無時、無念。
他聽見一個聲音,在那寂靜中回蕩:
“汝既斷命淵,何不歸源?”
林凡緩緩睜開眼。
那是一雙沒有倒影的瞳孔,映照出混沌初開的光。
他輕聲回答:
“若歸源是寂,那我便以‘心’為燈,照亮這片寂。”
話音落下,光徹底吞沒他,天地歸靜。
命淵之後的第一縷光,穿透寂滅,灑向命魂界的每一個角落。
無數命魂蘇醒,抬頭望天,心頭湧出同一個念頭——
新的紀元,已經開始了。
光散儘,天地歸寂。
當林凡再次睜眼時,世界已不再是熟悉的命魂界。
這裡——沒有天,也沒有地。
他懸浮在一片灰白色的“無界”之中。時間在這裡似乎不存在,連呼吸的節奏都失去了意義。隻有一種古老、靜謐、卻又深不可測的力量,在他體內緩緩流轉。
“這裡是……命源之寂?”
林凡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