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轉動的"咯吱"聲在星盟總部的穹頂下回蕩,金屬齒輪表麵的冷光映著林宇微蹙的眉峰。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銀色手環,那是用核心樞紐碎片鍛造的信物,此刻正傳來細碎的震顫,像有隻不安分的小獸在皮膚下遊走。蘇瑤站在落地窗前,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凝成蛛網般的霜花,她望著懸浮在齒輪間隙的光蝶群,忽然輕呼一聲:"阿宇,你看長江的輪廓——"
他猛地抬頭,掌心在金屬窗框上按出個淺淺的凹痕。光蝶翅膀上流轉的藍星投影裡,長江水係的熒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原本清晰如銀鏈的三峽庫區輪廓,此刻像被浸了水的素描畫,墨色正一圈圈暈開。更詭異的是,黃河流域竟泛起細密的裂痕,宛如冬季凍裂的河床,冰紋下隱隱透出暗紅的光。
"三天前還好好的。"蘇瑤指尖劃過玻璃窗,凝結出的薄霜突然碎成冰針,這是她聖耀之力的無意識外溢。她轉身時,發梢掃過肩甲上的齒輪紋路,那裡還留著三年前對抗熵潮時的灼痕,"上百隻光蝶同時出現影像紊亂,陳長老的掃帚精靈都炸毛了——今早我看見那把掃帚追著自己的影子打轉,掃帚柄上的齒輪紋路明滅不定。"
提到那位總愛用掃帚當飛行器的矮人族長老,林宇嘴角微揚,指腹卻在手環邊緣碾出幾道細痕。他們穿越到這個宇宙已三年,見過星雲坍縮成文明的繈褓,也見過中子星碰撞迸發的創世之光,卻從未見過光蝶守護的藍星投影出現裂痕——這些翅膀半透明的小家夥,翅膀振動時會發出類似編鐘的清響,此刻卻像斷了線的風鈴,歪歪斜斜地撞在齒輪邊緣。
"星盟會議該開始了。"他抬手按在齒輪狀的門把上,金屬表麵突然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像極了三年前實驗室那株曇花一現的植物花瓣。腕間手環應聲亮起,十二道光束如利箭般射出,在齒輪表麵投射出十二道光影,蟲族的複眼圖騰、機械聯邦的齒輪組、自然之靈族的生命樹依次浮現,卻都蒙上了層淡淡的灰霧。
議事廳內的喧囂聲戛然而止,仿佛被誰掐住了咽喉。懸浮在半空的全息星圖上,代表各文明的光點正以詭異的頻率明滅:蟲族母巢的紫色光斑像被抽走了生命力,正螺旋狀收縮成個暗紫色的繭;機械聯邦的銀色齒輪組出現了三道缺口,每道缺口都在滲出細碎的電弧;就連向來穩定的自然之靈族,那代表生命樹的綠色光點也蒙上了一層灰霧,像是被人撒了把骨灰。
"各位,暗熵監測網的警報在三十分鐘前集體觸發。"林宇的聲音混著齒輪轉動的回響,在環形大廳裡回蕩,他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被齒輪紋路切割成碎片,投在地麵上像幅破碎的拚圖,"不是熵潮餘孽,監測儀顯示的能量波動頻率...像是我們聖耀之力的鏡像。"
"是暗熵餘燼!"尖銳的叫聲劃破空氣,長著六隻複眼的蟲族代表突然從黏液池中站起,十二根觸角瘋狂擺動,帶起的黏液甩在地麵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我們母巢的孵化艙正在融化,那些培育液...像活過來的怪物,正在吞噬幼蟲的基因鏈!"
蘇瑤注意到蟲族代表胸前的護心鱗正滲出黑色斑點,那些斑點像有生命般蠕動,和三年前黯靈族入侵時的侵蝕痕跡不同,這次的黑色物質邊緣模糊,像是墨水滴進清水中的擴散。她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角落的機械聯邦代表,那個永遠裹在能量罩裡的立方體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表麵的顯示屏上閃過一串亂碼,最後定格成三個重複的符號——和他們手環上的齒輪紋路上的缺口一模一樣。
"安靜!"林宇重重叩擊桌麵,掌紋觸碰到桌麵的瞬間,齒輪紋路如活物般蔓延開來,激活了議事廳中央的防禦矩陣,十二道光束在穹頂交織成盾。他眼角餘光瞥見第三排的陳長老正用掃帚尖戳地麵,掃帚毛根根倒豎,活像隻炸毛的刺蝟,"陳長老,把掃帚收起來,你掃得我眼皮子跳——上次用掃帚掃出監聽晶體的威風勁兒呢?"
矮人族長老訕笑一聲,掃帚突然化作流光鑽進他的袖口,袖口卻還在隱隱透出藍光,像藏著隻不安分的螢火蟲。這個小動作讓蘇瑤想起三個月前,正是這把掃帚在星盟防禦工事的裂縫裡掃出了米粒大的監聽晶體,此刻掃帚柄上的齒輪紋路正發出蜂鳴,頻率和她太陽穴的跳動完全一致。
全息星圖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所有文明光點同時熄滅,黑暗來得猝不及防。蘇瑤感到太陽穴一陣劇痛,聖耀之力在體內橫衝直撞,像被扔進滾燙油鍋的水銀,她踉蹌著扶住桌沿,指甲在金屬桌麵上劃出五道火星。林宇的手環發出蜂鳴,齒輪紋路在他手背浮現,和三年前實驗室裡那株植物開花時的紋路完全一致,甚至連花瓣尖端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在那裡!"機械聯邦代表的能量罩突然破裂,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露出裡麵半機械化的軀體——胸腔位置的能源核心正纏繞著黑色物質,像毒蛇般吐著信子。他的機械臂指著星圖中央,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色漩渦,漩渦邊緣泛著齒輪狀的光暈,"是星盟核心樞紐!"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蘇瑤猛地轉身,後背撞上冰冷的金屬牆壁。穹頂中央的齒輪核心正在滲出黑色物質,那些物質像融化的瀝青,順著齒輪縫隙往下滴,落在地麵上發出"滋啦"的聲響,地磚瞬間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原本圍繞齒輪飛舞的光蝶群正在大批墜落,翅膀上的藍星影像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灰白的底色,像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一隻光蝶跌落在她腳邊,翅膀顫動著,竟在地麵投出了實驗室那株植物的影子,連葉片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阿宇,核心樞紐被汙染了!"她伸手去觸碰齒輪,聖耀之力剛接觸到黑色物質,就像熱油潑在冰塊上般發出"滋啦"聲,皮膚表麵瞬間浮現出灼傷的紋路,那些紋路竟和齒輪核心的裂痕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黑色物質在接觸到她指尖滲出的血液後,竟開始浮現出藍星大陸的輪廓,隻是喜馬拉雅山脈倒懸在印度洋上,長江水逆流回青藏高原。
林宇瞳孔驟縮,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他清楚地記得,聖耀之力是他們在暴雨夜握住齒輪碎片時覺醒的力量,當時實驗室的植物突然開花,花瓣上的紋路和核心樞紐完全一致。難道他們一直以為的恩賜,其實是宇宙齒輪埋下的定時炸彈?那些被他們視為守護之力的光芒,此刻正化作黑色物質侵蝕核心。
"各位,立刻啟動文明應急預案!"他強行壓製住體內翻湧的能量,腕間手環突然爆發出強光,在齒輪核心周圍形成一道屏障,光牆上卻不斷浮現出裂痕,像被無形的手在撕扯,"蘇瑤,聯係自然之靈族,用生命樹精華淨化汙染;陳長老,帶你的掃帚小隊檢查所有齒輪連接處——掃帚要是再炸毛,就把它浸到機械聯邦的潤滑油裡!"
"來不及了。"機械聯邦代表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像齒輪缺油的摩擦聲。他的機械臂竟在自行拆解,金屬零件"叮叮當當"掉在地上,露出裡麵纏繞著黑色物質的核心,那些物質正順著關節縫隙爬向他的能源核心,"暗熵餘燼...是你們帶來的。你們從藍星帶來的記憶,在宇宙齒輪裡就是一團亂碼。"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林宇心上,他突然想起穿越時的暴雨夜,實驗室的監控錄像曾拍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植物旁,那人手腕上的手環閃著微光。而他們提取聖耀之力時,植物的根須正滲出黑色汁液,當時他們以為是營養液泄漏,現在想來,那分明是暗熵餘燼的雛形。
蘇瑤的驚呼打斷了他的思緒。隻見核心樞紐的黑色物質突然分裂成無數細流,順著齒輪縫隙鑽進了星盟的防禦網絡。蟲族代表的黏液池開始沸騰,氣泡破裂時發出"啵啵"的聲響,他的觸角逐一斷裂,掉在地上竟變成了黑色晶體,晶體表麵映出蘇瑤驚恐的臉。自然之靈族代表的生命樹圖騰正在枯萎,樹皮上浮現出和光蝶翅膀一樣的灰白紋路,那些紋路慢慢組成了"歸零"兩個字。
"是記憶侵蝕!"蘇瑤突然明白過來,聖耀之力不僅承載著他們的力量,更儲存著藍星文明的記憶,而暗熵餘燼正在吞噬這些記憶。她想起昨天整理的星盟檔案,所有記載藍星曆史的資料都在自動褪色,就像被陽光暴曬的老照片,"阿宇,我們的穿越不是偶然,是宇宙齒輪在自我修複時產生的悖論——聖耀之力既是鑰匙,也是病毒!"
林宇感到一陣眩暈,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碎片:實驗室的培養皿裡,那株植物的根須正纏繞著齒輪模型,每一道根須都對應著核心樞紐的一道紋路;穿越時的暴雨中,有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齒輪頂端,手中握著和他們一樣的手環,隻是那人的手環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還有星盟成立時,某個文明代表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光芒,現在想來,那是認出病毒攜帶者的警惕。
"抓住機械聯邦代表!"他突然大吼,聲音裡帶著破音,"暗熵餘燼需要載體,他早就被汙染了——看他能源核心的紋路,和核心樞紐的裂痕完全吻合!"
但已經晚了。那個立方體突然炸開,金屬碎片四射,黑色物質化作無數觸手,像活過來的影子,纏向正在啟動應急預案的各文明代表。蘇瑤的聖耀之力在此時突然失控,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指尖長出齒輪狀的結晶,結晶表麵映出林宇扭曲的臉。而林宇的手環正在吸收那些黑色物質,他的瞳孔裡竟浮現出齒輪的紋路,每一道齒痕都在切割著他的虹膜。
"蘇瑤,用你的記憶!"林宇的聲音帶著異樣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的齒輪結晶刺破了他的掌心,鮮血混著黑色物質滴在齒輪核心上,"我們第一次激活聖耀之力時,想的是保護藍星,保護實驗室裡那株開花的植物...現在,用這個念頭去對抗!"
劇痛襲來,蘇瑤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被撕裂,無數記憶碎片湧了上來:地球上的落日,熔金般的陽光灑在實驗室的窗台上;加班時林宇泡的咖啡,總是太苦卻帶著焦糖的香氣;穿越時的暴雨,林宇護在她身前,後背的衣服被齒輪碎片劃破,鮮血滴在她手背上的溫度。這些記憶化作金色光芒,從他們的指尖溢出,在齒輪核心上勾勒出藍星的輪廓,長江黃河像兩條金色的絲帶,纏繞在齒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