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在聽見太子殿下的話時,第一反應就想皺眉,然後看向鑒真。
羽衣的意思很明顯,作為太子殿下身邊最得信任的大伴,不僅僅是要陪著殿下,同樣的,還應該在小殿下做出不妥當的事情的時候,適當地規勸殿下。
鑒真哪裡敢跟羽衣的視線對上,他昨日得了殿下的賞賜,隻覺得那玉梅驚雪酥實在是好吃,今天見到殿下竟然帶回來了不少,鑒真眨了眨眼睛,他都是琢磨著自家主子是不是也能賞賜給自己,哪裡還記得要規勸這回事兒?
羽衣看到鑒真那心虛的模樣,心裡不由歎了一口氣,覺得在殿下身邊的這些小太監還是要嚴加管束,實在調教不出來,到時候她也隻能去皇上跟前求恩典,換一批太子身邊伺候的人才是。
羽衣就是在抱著這樣的念頭將視線落在那包油紙上的。
李硯並不知道她心裡在短時間裡都已經浮現出諸多想法,他正興衝衝地解開繩結,讓人拿了盤子過來,將玉梅驚雪酥裝盤。
而當羽衣的視線落到了那盤像是要綻放的雪山梅花的糕點上時,前一刻在她腦子裡浮現出來的諸多情緒,在這一刹那,全都煙消雲散。
她猛然上前一步,下意識伸手,但理智堪堪拉住了她,讓她最終沒能從太子手中直接將東西搶來。
但那顫抖的瞳孔,確定已經掩飾不住她此刻內心的震驚。
羽衣這麼大的動作,自然引起了李硯的注意。
在李硯記憶中,在他身邊的伺候的羽衣姑姑跟煙霞姑姑都是極為鎮定之人,他還從未見過羽衣姑姑像是現在這般失態。
“羽衣姑姑?”李硯歪了歪頭開口,“你怎麼了?”
羽衣知道自己剛才的情緒波動太厲害,但很快,她又變回了平日裡東宮那位不苟言笑的掌事姑姑。
“殿下在哪裡買來的糕點?奴婢看著覺得甚為精致,就連宮中的禦廚,似乎都沒這般手藝。”羽衣說。
李硯抿唇,他並不想說。
在他不想開口回答的時候,誰也撬不開他的嘴,當然整個東宮,也沒有人敢欺負太子年幼,沒人能逼迫太子做什麼。
羽衣見狀,隻能按住不斷起伏的心緒。她倒是想要平靜下來,但是腦子裡都是一團亂麻。
這糕點,她可太熟悉了。
娘娘當初還是閨閣小姐的時候,就很喜歡趁著老爺夫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去廚房。
小姐因為生來就患有喘症,不論是在上京的時候,還是在大漠,都沒能有什麼手帕之交。
從小就被湯藥泡著,沒什麼同齡的小姐妹,小姐也不知道是從哪本書上看來了出入庖廚之事,好奇進去後,倒是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在羽衣的記憶中,自家娘娘不僅會做這樣像是開花的酥餅,還會做很多模樣的糕點,有像是南瓜形狀的南瓜餅,中間有印著“福祿壽”不同字樣的福餅,還有口齒留香的青團等等。從前娘娘還在的時候,不論是她還是煙霞,都被投喂過很多次。
“羽衣你覺得會不會太甜?夫君不喜歡吃甜食,不然我再少放一點飴糖?”
“這一次送去的糕點,夫君都吃光了!哈哈,看來他也喜歡的呀。”
“春日馬上就要過去了,不然我們多摘一點桃花,作成桃花蜜,等到秋日的時候,說不定都還能做桃花酥呢。”
羽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腦子裡不斷浮現當初明令宜還在世時說的那些話,音容笑貌都如此清晰。
煙霞剛從外麵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羽衣紅著眼睛,臉上還有兩行沒有擦乾的淚痕。
她嚇了一跳,“怎麼了這是?”
羽衣沉默了好一陣,就在煙霞準備叫個小宮女過來問問情況時,羽衣開口了。
但是她這一開口,直接讓煙霞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