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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會那棟二層小樓,位置偏僻,緊挨著廠裡的露天電影放映場。
二樓最裡麵,一間掛著“文體活動室”牌子的房間門虛掩著。
這裡堆滿了拔河的粗麻繩、褪了色的彩旗、蒙著灰的鑼鼓家什,角落裡還摞著幾大箱落滿灰塵的舊電影膠片盒。
李懷德就縮在這間倉庫兼辦公室的角落裡,一張破舊的辦公桌後麵。
他正對著桌上幾張皺巴巴的、寫著“五一拔河比賽報名表”的紙發呆,手裡的鋼筆懸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落下。
外麵走廊偶爾傳來其他工會乾事說笑的聲音,更襯得他這裡死寂一片。
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李懷德抬起頭,喊道:“進”
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是許大茂。
他進來掃了一眼這間堆滿雜物、光線昏暗的屋子,最後目光落在李懷德臉上,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
“李…李主任?忙著呢?”許大茂擠進門,反手輕輕把門帶上,腰彎,湊到辦公桌前,:“我…我是許大茂啊,您還記得我吧?以前在宣傳科,給您跑過腿的…”
李懷德看清是他,眼神裡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湧上一絲被窺見落魄的羞惱。
他身體往後靠了靠,拉開距離,語氣冷淡,帶著疏離:“許大茂?你跑這來乾什麼?我現在就管管這些破繩子爛鼓,可沒什麼腿需要你跑了。”
許大茂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往前又湊近半步,:“李主任!您可千萬彆這麼說!龍困淺灘那也是龍!您是什麼人?那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哪能被這點小坎絆住腳?”
“那何雨柱小人得誌,不就是仗著走了狗屎運,弄出個破方子嗎?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臭廚子出身!他能跟您比?”
李懷德沒說話,眼皮耷拉著,手指無意識地撚著鋼筆帽,但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鬆弛了一點點。
許大茂察言觀色,心中一喜,趕緊趁熱打鐵,:“李主任,我許大茂雖然現在落了難,在廢料堆裡刨食,但我心裡明白!您肯定…肯定還攥著那傻柱的短兒!對不對?”
“那小子,他不可能乾淨!不然他能這麼輕易放過您?把您打發到這破地方來?他那是怕!怕您手裡有東西!”
李懷德的呼吸幾不可查地急促了一下,撚著鋼筆帽的手指停住了。
他猛地抬眼,目光死死盯住許大茂,像是要把他心底心思看穿。
許大茂被這目光盯得後背發毛,但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眼神更加熱切,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李主任!您信我!隻要您把東西給我…給我透個風…剩下的事,臟活累活,我許大茂去辦!我豁出這條爛命,也得把那傻柱拉下馬!”
“讓他也嘗嘗身敗名裂、掉進泥坑裡爬不起來的滋味!給您出這口惡氣!也給我自己…討個公道!”
昏暗的雜物室裡,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窗外風吹過破舊電影幕布發出的輕微嘩啦聲。
李懷德盯著許大茂,眼神平靜,不說話,就這麼看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大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也怕啊!
終於,李懷德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收回目光,身體前傾,聲音沙啞乾澀,:
“你…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