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韻的聲音在微涼的夜風裡顯得格外清晰。
火把上的火焰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映著她焦灼又堅定的臉。
林頌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連連搖頭,聲音都帶了哭腔:“之韻,不行,太危險了!那山裡晚上有野獸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去!”
“總不能就這麼乾等著!”程之韻心裡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她不怕山裡的野獸,就怕顧文玨那個悶葫蘆出什麼意外。
院門口,顧南舟和顧明珠也嚇壞了,兩個孩子緊緊挨著母親,怯怯地看著舉著火把的程之韻。
就在幾人僵持不下時,村口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喧嘩聲,由遠及近,似乎正朝著他們家這邊來。
程之韻心裡一緊,還以為是顧文玨出了事,被村民們抬回來了。
她提著火把就往院門口衝,林頌宜也顧不上攔她,白著臉跟了上去。
火光照亮了院門外的小路,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走在最前麵,雖然步履有些沉,但身形穩健,正是顧文玨。
他肩上還扛著什麼東西,身後則跟著一大群舉著火把和農具的村民,個個麵色不善。
“文玨!”林頌宜看清是他,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連忙迎了上去。
程之韻也鬆了口氣,可隨即就發覺不對勁。
這氣氛,不像是迎接打獵歸來的英雄,倒像是押送犯人。
顧文玨走到近前,將肩上的東西扔在地上。
一隻肥碩的野兔,還有一隻野雞,在火光下看得分明。
他沒看程之韻,隻對林頌宜低聲說:“我沒事。”
他話音剛落,身後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就衝了出來,指著顧文玨的鼻子破口大罵:“沒事?顧文玨!你個從京城來的罪人,手腳倒是不乾淨!把我下的套子和獵物都給偷了!”
這漢子是村裡的無賴王二牛,平日裡遊手好閒。
他一開口,身後的村民們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
“就是!我們都看見了!王二牛的套子就在後山那片林子裡,顧文玨肯定是瞧見了,就順手牽羊了!”
“王二牛今天一早就念叨著要去收套子,沒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一個被發配回來的罪臣之後,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汙言穢語像是石頭一樣砸過來。林頌宜氣得渾身發抖,護在顧文玨身前:“你們胡說!我家文玨不是這樣的人!”
顧南舟也鼓起勇氣,漲紅了臉大喊:“我二叔才不會偷東西!”
顧文玨的臉色在火光下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握緊了拳頭,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我沒有。”
他今天確實運氣不錯,在外圍用弓箭射中了這隻兔子,又碰巧抓了隻落單的野雞。
他本想去村裡找人幫忙,可那些人一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他隻好獨自上山。
沒想到,滿載而歸,等來的卻是這番指控。
“你說沒有就沒有?”王二牛呸了一口,“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
“就是,我們都給二牛作證!”
程之韻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終於明白了狀況。
她將手裡的火把往地上一插,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一步步走到顧文玨身邊,將他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顧文玨微微一怔。
程之韻抬起眼,掃視著麵前一張張或激動或麻木的臉,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穿透力:“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