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關上,將外麵的喧囂徹底隔絕。
屋內的油燈,光暈昏黃,卻讓人心安。
林頌宜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她抱著還有些受驚的顧明珠,眼圈發紅。
“之韻,今晚要不是你……”她後麵的話沒說出口,但那份後怕和感激,已經儘在不言中。
顧南舟從她懷裡掙出來,走到程之韻麵前,小臉繃得緊緊的,學著大人的模樣,有些生硬地拱了拱手:“二嬸,今晚,謝謝你護著我們。”
這孩子,脾氣雖然衝,但心裡跟明鏡似的,誰好誰壞,分得清楚。
程之韻揉了揉他的腦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她說完,看向一直立在暗處的顧文玨。
他手裡那根粗木棍還未放下,整個人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即便危機已經解除,那股子戒備和冷厲也未曾完全散去。
察覺到她的注視,顧文玨將木棍靠回牆角,發出一聲輕響。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走到桌邊,提起水壺,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溫水。
夜深了,林頌宜很快就哄著兩個孩子去睡了。
程之韻卻沒什麼睡意,她心裡惦記著剛到手的那個“微型靈泉之眼”。
她借口去看看那扇被撞壞的門,又走回了院子裡。
夜涼如水,月光灑在小院裡,給萬物都鍍上了一層銀霜。
她走到院角,在那片新翻出來的小菜畦旁蹲下。
正當她準備將意識沉入係統,取出那個陶土罐子時,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顧文玨從屋裡走了出來,他沒有靠近,隻是靜靜地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
程之韻的動作頓了一下,但沒有停。
她知道他看見了,但她也知道,他不會問。
這種無言的信任,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心安。
她閉上眼,心念一動,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看起來樸實無華的陶土罐子便出現在她手中。
罐子入手,帶著一種玉石般的溫潤感。
程之韻沒有猶豫,在那片菜畦的中心位置,用手刨開一個深坑,小心翼翼地將陶土罐子放了進去,然後仔細地埋好土,還在上麵做了個不起眼的記號。
【叮!微型靈泉之眼已激活。】
【每日可產出一升靈泉水,將自動滲透,緩慢改良周邊土壤。】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她回頭,正對上顧文玨的視線。
他還是站在那裡,像一尊門神。
兩人隔著半個院子,在月光下對望著,誰都沒有說話,卻好像什麼都說了。
……
第二天,錢掌櫃上門鬨事的事情,就像一陣風,吹遍了整個洛水村。
村民們對顧家的態度,也從原先的同情和疏遠,變成了如今的熱絡和維護。
畢竟,現在顧家那片地裡長出來的東西,關係著不少人的錢袋子。
三家酒樓的夥計,每天都會準時駕著馬車來村口收菜,當場結清銅板,從不拖欠。
紅薯藤的嫩尖,每天都能掐下來十幾斤,一天就是近兩百文的進項。
這對於從前連飯都吃不飽的顧家來說,無異於一筆巨款。
林頌宜臉上的笑容多了,兩個孩子也能偶爾吃上一點肉末解解饞。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程之韻的心裡,卻始終懸著一件事。
這天下午,她從地裡回來,看著籃子裡那青翠欲滴的紅薯尖,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
藤蔓長得是好,可真正的果實呢?
她放下籃子,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一個人又折返回了那半畝地。
此時地裡沒人,她走到田壟邊,選了一株看起來還算茁壯的紅薯藤,順著藤蔓,小心地用手刨開鬆軟的泥土。
一寸,兩寸……
當她的手指觸碰到一個硬物時,心裡咯噔一下。
她繼續往下刨,很快,一個完整的紅薯被她刨了出來。
然而,看到那紅薯的個頭,程之韻的心,卻沉了下去。
那紅薯,隻有嬰兒的拳頭大小,瘦瘦長長的,表麵還有些坑窪不平。
這跟她預想中,那種皮薄肉甜,個大飽滿的紅薯,相差了十萬八千裡。
她不信邪,又換了個地方,接連刨了三四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