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要做的事,有點冒險,你知道江湖第一課,應該是夾著尾巴做人嗎?”
韓清搖搖頭:
“我爺爺說,江湖很簡單,憑一把劍說話。”
“那老小兒就沒教過人一件正經事。”
葉孤鴻又灌了幾口泉水,徹底清醒過來:
“你怎麼還得罪了青衣門?”
就在這時,韓清耳邊響起了一陣遠遠的戲腔。
“略施小計,劫走了一個他們要的人。”
韓清忽然想起範團身後那個一絲不掛的丫鬟,當時她沒穿衣,沒過多在意,後來就再沒見過她,不想是留了一條尾巴。
葉孤鴻站起身,擺擺手:
“罷了,外麵我替你擔著,裡麵你自己解決。”
韓清沒有再廢話,一拳破開葉孤鴻腳下的泉石,徑直走了進去。
遠處,長巷中,一條戲班子敲鑼打鼓,舉火問路。
七八個畫著花臉,穿著戲服的漢子肩頭頂著一個戲台,邁著有節律的大步,在長夜裡浩浩蕩蕩的穿街過巷。
戲台上,隻見一人。
她濃妝豔抹,與一身白素戲服形成鮮明對比,隻見她起手式潑了水袖,白綾三丈,銀河錯落。
她先是放聲念道:
“唱罷了離合悲歡,奴本是癡人,偏扮作無情客。”
直到落台漱玉泉,戲台下二胡板鼓齊鳴,這女戲子才放開嗓子唱道:
“卸簪環,焚戲牒,褪卻鳳冠逃永夜。”
“魂歸處,荒丘野,戲文散作墳前雪。”
葉孤鴻感到一陣頭疼欲裂,白石劍陡然出鞘。
“好大的架勢,不過這戲,你們唱到頭了!”
女戲子直立,水袖垂下,淡視葉孤鴻:
“酒瘋子?你和他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私生子,廢話少說,且聽劍吟!”
葉孤鴻的白石劍名為潦倒,這一劍引得陰陽酒水齊出:
“壺中日月枯!”
隻見紫葫蘆吐出月霜,金葫蘆吐出日火,一陰一陽成太極兩儀之態旋於劍尖,葉孤鴻這一劍陰陽互補,剛柔並濟,一出手就是劍道巔峰。
一劍落下,戲台轟然倒塌,長巷青石磚上多出一道深深的裂口。
可一陣風過,葉孤鴻隻見漱玉泉空空蕩蕩,什麼戲台,什麼花臉大漢,原來都不曾存在過,這一切不過一場虛無的戲。
汴梁的城頭,此時蹲著一位女子,她把一本被劍氣撕裂的戲譜丟進了夜風中:
書頁紛飛,又一張張化為灰燼。
“青鋒錄上的第十人嗎?僅用一劍,破我幻象,狗男人,你倒是找了一個好幫手。”
漱玉泉下,是一座地牢。
韓清的身後,橫著七七八八的屍體,他走進最深處,整座地牢,原來隻關押著一人。
八根隕鐵構築的牢杆外,有一套桌椅,一盞燭,一壺酒。
韓清坐下,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牢內太暗,隻能看見一雙渾濁的眼,死死盯著韓清:
“你是誰?”
“薑國太子。”
“你敢來救我?”
韓清飲下一杯酒,反問道:
“世間除了我,還有誰敢救你?”
“我怕你自身難保。”
韓清走近鐵牢,皺了皺眉,隻見一道金光燦燦的八卦鎖鑲在鐵杆中央。
“這是八卦金門鎖,除去天下第一鎖玲瓏塔,它排老二,被闡教那位大能打入了八八六十四種大變化,憑蠻力破開,你做不到。”
韓清的手中凝出了一把劍,劍身如鏡,質樸無華,沒有什麼花哨的紋路。
一眼看去,平平無奇,就像那種街邊兵器鋪裡鐵匠每日量產溢出的劍一般。
但那對眼卻是瞳孔微縮:
“此劍不像死物,如流風回雪般自在。”
“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這是莊南華的逍遙?”
韓清隻是一劍倒斬金鎖,地牢一顫,鎖內湧出無數金光,一道虛影從鎖內鑽出,此人身坐蓮花台,隻是舉起一根手指,對著韓清輕輕一點。
韓清口吐鮮血,感覺有無數淩厲道法入身。
虛影潰散,韓清手中,捏著一張用過了的替死符。
坐落在京都的天下第一道山微涼山裡有位老道,輩分極高,他已虛坐十日,此時微搓手指:
“命理相克,我親手畫下的替死符倒是救了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