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卻置若罔聞，拿起勺子舀了粥送到他嘴邊："趁熱吃。"
魏無羨偏頭躲開，聲音冷了下來："藍忘機，彆鬨了，解開。"
空氣驟然凝固。藍忘機放下碗勺，緩緩站起身。陽光從他背後照來，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長的陰影。
"前世十六年前。"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你也是這樣，說去去就回。"
魏無羨心頭一震。
"然後我等了十六年。"藍忘機的手指撫過鎖鏈，"每天看著你的陳情，你的手稿，你留在靜室的那件外袍。"
他俯身，雙手撐在魏無羨身體兩側，"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離開的機會。"
魏無羨這才注意到，藍忘機的眼白布滿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他忽然想起昨日青墨的到訪，恍然大悟："鎖鏈是青墨給你的？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藍忘機不置可否，隻是執拗地盯著他："你答應過永遠不離開我。"
"我是答應過！"魏無羨終於怒了，用力扯動鎖鏈，"但這不是你把我鎖起來的理由！藍忘機，你瘋了嗎？"
"是，我瘋了。"藍忘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從你跳下不夜天那一刻起，我就瘋了！"
魏無羨吃痛，卻倔強地不肯出聲。兩人僵持著，呼吸交錯，誰都不肯退讓。
最終是藍忘機先鬆了手。他轉身走向房間角落的櫃子，從最底層取出一個檀木盒子。
盒子打開，裡麵整齊擺放著各種物件——一支乾枯的芍藥，幾頁泛黃的紙張，一塊碎裂的玉牌...
"這是..."魏無羨瞳孔微縮。
"你死後，我收集的。"藍忘機輕撫那些物品，聲音顫抖，"芍藥是你去年上元節彆在我衣襟上的；紙張是你隨手畫的符咒草稿；玉牌..."
他頓了頓，"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在我生辰那日摔碎了。"
魏無羨胸口發悶，鎖鏈似乎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藍忘機繼續道："十六年裡，我走遍我們曾去過的地方，收集任何與你有關的痕跡。"
他抬起通紅的眼，"魏嬰，你知道看著心愛之人留下的遺物度日是什麼感覺嗎？"
魏無羨啞口無言。
"現在你回來了。"藍忘機走回床邊，手指描摹著他的眉眼，"但我每晚都會驚醒，害怕這又是一場夢。
"他俯身，將額頭抵在魏無羨肩上，"鎖鏈不是懲罰你，是救贖我。"
魏無羨長歎一聲，用被束縛的手艱難地環住他："藍湛..."
"恨我也好，罵我也罷。"藍忘機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放手了。"
魏無羨沉默良久，忽然輕笑出聲："含光君這般不講道理，傳出去可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藍忘機身體一僵。
魏無羨用額頭蹭了蹭他的發頂："罷了，既然二哥哥這麼怕我跑掉..."
他晃了晃鎖鏈，"那就鎖著吧。不過..."他忽然狡黠一笑，"我要是想如廁怎麼辦？"
藍忘機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妥協。
"我抱你去。"他認真道。
魏無羨大笑："藍二公子，你真是..."笑到一半，他忽然正色，"但你要答應我，不能再這樣患得患失。我魏無羨對天發誓，此生絕不再離開藍忘機半步。"
藍忘機眸光閃動，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鑰匙，解開了魏無羨右手的鐐銬，卻將左手的鎖鏈換成了更精致的金色細鏈，另一端係在了自己手腕上。
"這樣更好。"他低聲道，"你去哪，我去哪。"
魏無羨看著兩人相連的手腕，無奈又寵溺地搖頭："真是敗給你了。"
他湊近，在藍忘機唇上輕啄一下，"不過，我釀的新酒今天該開封了，含光君要陪我去嘗嘗嗎？"
藍忘機點頭，與他十指相扣："嗯。"
陽光透過窗紗，將兩人相連的影子拉得很長。
魏無羨想，或許這就是愛的模樣——既有甜蜜的相守，也有病態的糾纏；既要包容對方的偏執，也要治愈彼此的心傷。
而鎖鏈叮當的聲響，從此成了他們生活中最獨特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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