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衝他眨了眨眼:“藍二公子,你這表情像是喝藥似的!要不要我教你品酒?”他湊近幾分,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
藍忘機耳尖微紅,卻仍保持著端正的坐姿:“不必。”
“真是可惜了。”魏無羨撇撇嘴,仰頭又灌了一大口酒。幾滴酒液順著他修長的脖頸滑下,消失在衣領間。
藍忘機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似乎並無異樣。猶豫了下,他也學著魏無羨的樣子,舉壇喝了一口,比之前那口稍大些。
甜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他微微蹙眉,隨即下意識地抬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了按眉心,似乎想驅散那股陌生的眩暈感。
魏無羨剛想再調侃兩句,就見藍忘機那雙總是清澈明淨、如寒潭映月的眼眸,緩緩地、有些沉重地闔上了。
下一秒,他端坐的身體便微微向前一傾,眼看著額頭就要磕在堅硬的桌角上!
“藍湛!”魏無羨心頭一緊,眼疾手快,幾乎是本能地伸手,穩穩地托住了藍忘機那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側臉頰。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以及對方均勻綿長的呼吸。
魏無羨鬆了口氣,隨即又忍不住失笑,輕輕將藍忘機扶靠在椅背上,低語道:“還真是一杯倒啊,一點也沒變。”他語氣裡帶著熟稔的無奈和縱容。
看著藍忘機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端正得仿佛在打坐的姿勢,隻是那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靜的陰影,薄唇微抿,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離,顯出一種毫無防備的柔和。魏無羨的心也跟著軟了幾分。
他小心地將人扶起,直接攔腰抱起他,小心的走到床邊,動作輕柔地讓他躺下,又仔細地替他脫了靴子,拉過薄被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並未離開,而是順勢坐在了床邊的腳踏上,手肘支在床沿,托著腮,就著窗欞透進來的清冷月光,細細打量著藍忘機的睡顏。
室內一片靜謐,隻有兩人清淺的呼吸聲交織。魏無羨看著看著,思緒有些飄遠。
藍忘機的心跳,隔著薄薄的寢衣和被褥,傳遞出一種穩定而有力的節奏,一下,又一下,敲擊在寂靜的夜裡,也仿佛敲在他心上。
這沉穩的心跳聲,是此刻判斷他狀態的關鍵——他確實睡著了,但離真正“醉”的狀態,還差那麼一點火候,畢竟他喝的也不算多。
果然,沒過多久,床上的人眼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眸初睜時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茫水汽,少了平日的銳利和清明,像蒙了一層薄霧的琉璃。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視線似乎沒有焦點地在帳頂逡巡了一圈,最後才慢半拍地落在了床邊的魏無羨臉上。
“醒了?”魏無羨立刻湊近了些,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額頭,“感覺怎麼樣?頭暈嗎?”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對方,手腕就被一隻微涼的手抓住了。
藍忘機抓著他的手腕,動作有些突兀,力道卻不重,隻是固執地不讓他的手離開。
他沒有回答魏無羨的問題,隻是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直勾勾的,帶著一種平日裡絕不會有的、近乎執拗的專注。
“魏嬰。”他開口喚道,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一些,語速也慢,像在確認什麼重要的事情。
“嗯,我在呢,藍湛。”魏無羨放柔了聲音回應,任由他抓著手腕,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
他太熟悉這個流程了,藍忘機這看似“醒了”的狀態,恰恰是醉意真正上湧、平日裡被嚴苛規矩和強大自製力死死壓住的本性開始冒頭的征兆。
藍忘機得到回應,似乎滿意了,但依舊沒鬆手。
他微微蹙著眉,像是在努力思考一個很複雜的問題,眼神在魏無羨臉上來回逡巡,從飛揚的眉梢,到含著笑意的眼睛,再到……他的嘴唇。
“魏嬰,”他又叫了一聲,這次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委屈的控訴,“你……離得太遠了。”
魏無羨一愣,隨即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他故意逗他:“哪裡遠了?我不就在你床邊坐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