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蘅君與藍啟仁在一旁低聲商議著後續事宜,目光也不時關切地掃過這邊。
許是感受到了周圍全然善意的氛圍,小魏嬰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他偷偷抬起眼皮,打量著坐在床邊的藍忘機。
這個小哥哥真好看,像玉做的人一樣,就是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他為什麼一直看著自己呢?
他猶豫了很久,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怯生生地開口問道:“你……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呀?”
藍忘機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愣了一下,隨即,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喜悅交織著湧上心頭。
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卻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要告訴他,我們曾經一體雙魂,相伴多年?
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說出來隻會嚇到他吧?
最終,藍忘機隻是用力地搖了搖頭,用同樣輕微卻無比認真的聲音回答:“因為,找到你了。”
他頓了頓,看著魏嬰依舊茫然的眼睛,補充了一句,聲音裡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誠的期盼:
“以後,我會保護你。”
小魏嬰眨了眨大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找到”是什麼意思,但“保護”這兩個字,卻像是一顆小小的種子,落入他冰冷不安的心田。
他看著藍忘機那雙清澈見底、寫滿了認真的眸子,猶豫了一下,極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藍忘機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雖然很快又恢複了平日的清冷,但那雙琉璃眸子裡,卻仿佛有星光落入,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亮得驚人。
青蘅君與藍夫人看著兩個孩子這無聲的交流,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與一絲沉重。
人是找到了,但這孩子身上的謎團,他虛弱的身體,以及未來可能麵對的種種,還遠遠沒有結束。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終於將他帶離了那個泥潭。
未來的路,有藍氏護著,總歸會好走一些。
夜色漸深,客棧的燈火溫暖地亮著,將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與外界的紛擾隔絕開來。
客棧房間內,燈火將眾人的影子拉長,投在牆壁上,晃動著,一如此刻複雜難言的心緒。
小魏嬰終究是精力不濟,在藍夫人溫柔的安撫和藍忘機固執的守護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隻是即便在睡夢中,他的小手仍無意識地攥著藍忘機的一片衣角,眉頭微微蹙著,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藍忘機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的矮凳上,任由他抓著,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牽絆。
他的目光細細描摹著魏嬰沉睡的容顏,試圖從那蒼白瘦弱、帶著病氣的眉眼間,找出幾分記憶中那個神采飛揚的“羨哥哥”的影子。
很難,幾乎找不到。
除了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微弱卻確實存在的熟悉悸動,眼前的魏嬰,與他認識的那個魏嬰,判若兩人。
青蘅君與藍啟仁已商議完,走到床邊。
青蘅君看著小兒子那專注得近乎虔誠的側影,心中微歎,低聲道:“忘機,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魏嬰這裡有我們照看。”
藍忘機卻固執地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父親,我想在這裡。”
他怕他一離開,魏嬰又會不見了。這種失而複得後的恐慌,緊緊攫住了他七歲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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