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鬥有個毛病,就是表揚自己貶低彆人
他有個毛病,一高興就忍不住把自己吹成一朵花,順帶把七七踩成泥巴。他說自己“天賦異稟、骨骼清奇”,轉頭就歎七七“資質平平、朽木難雕”;誇自己“目光如炬、高瞻遠矚”,緊接著就嫌七七“鼠目寸光、走一步看一步”。旁人都替他捏汗,怕七七哪天翻臉。可七七偏不惱,反而眯起眼笑,像聽一段單口相聲,邊聽邊給他剝橘子、添茶水,甚至在他停頓的空檔裡追問“然後呢?還有呢?”。
他越吹越上頭,從“三歲能背《滕王閣序》”一路扯到“五歲給市長寫過信”,七七就把橘子瓣遞到他嘴邊,說“您含著潤潤嗓子,彆閃著舌頭”。他得了縱容,愈發人來瘋,索性把七七小時候考試隻得八十分的老底也揭出來當包袱抖。七七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濺到他袖口,像聽的是彆人的笑話。
後來他們養了一隻貓。貓打翻了他的墨硯,他逮著機會又誇自己“連貓都嫉妒我的才華”,轉頭戳七七“你看你,連貓都不屑搭理”。七七正蹲著擦地,聞言把貓抱進懷裡,順著毛說:“聽見沒?他罵你呢,明兒記得撓他鍵盤。”貓軟綿綿地“喵”了一聲,像應和。他站在旁邊,忽然卡了殼——那一刻,他看見七七的發旋在燈下毛茸茸地旋出一個窩,像貓耳朵。他張了張嘴,沒再吐出半個貶低的詞。
再後來他生了場小病,臥床三日。三日裡,七七沒揭他的短,隻每日變著花樣煮粥:皮蛋瘦肉、南瓜小米、紅糖桂花……粥麵漂的食材排成歪歪扭扭的“天下第一”四個字。他喝著粥,含糊地問:“怎麼不罵我‘江郎才儘’了?”七七吹著粥上的熱氣答:“留著等你好了,連本帶利罵回來。”他笑嗆了,咳得滿臉通紅,七七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慢點,天下第一的嗓子金貴著呢。”
病愈那天,他頭一回沒誇自己,隻把空碗遞過去,小聲說:“其實……你煮粥天下第一。”七七挑眉:“就這?”他憋了半天,又擠出一句:“貓……也喜歡你多些。”七七笑得像得逞的貓,尾巴都快翹起來:“知道了,天才。去把鍋刷了。”
他乖乖去了。水聲嘩啦啦響,七七靠在廚房門口,忽然喊他名字。他回頭,看見七七晃著手機:“剛錄了你洗碗的背影,配什麼標題好?——‘天才淪落民間’?”他手裡泡沫沒擦就衝出來搶手機,七七早笑著躲遠了。貓蹲在冰箱頂,居高臨下地看他們鬨,尾巴尖一甩一甩,像在笑:這兩個傻瓜,一個用貶低當情話,一個把縱容當糖吃,偏偏還甜得齁人。
七七教育兒子的方式,簡直像把整間屋子都改裝成一間“開放式事務所”。
從廚房的鹽罐到陽台的漏水槽,沒有哪件事是“大人專屬”。兒子五歲,話還說不圓,已經被任命為“家庭議事廳首席小秘書”——頭銜長得他自己都背不全,卻每天屁顛兒屁顛兒去履職。
1.每月“家庭圓桌”
每月最後一個周六早晨,餐桌被移到客廳中央,七七把賬單、購物小票、水電通知單、甚至他爸的稿費回執統統攤成扇形。
“今天議程三項,”她像主持人那樣敲敲玻璃杯,“第一,下月預算;第二,周末出遊;第三,爸爸的咳嗽該看中醫還是西醫。”
兒子坐在增高椅上,麵前也擺一隻迷你文件夾,裡頭夾著蠟筆畫的“收支表”——蛋糕塗二十元、恐龍貼紙五元、爸爸咳嗽藥丸畫成一把苦兮兮的棕色小球。
討論時,他負責把每個人的意見畫成表情:爸爸皺眉就是“反對”,媽媽眨眼就是“待定”,自己大笑就是“通過”。
最後一條“爸爸的咳嗽”被畫了個超誇張的哭臉,全票通過——去看中醫。
2.“故障值班製”
燈泡閃、馬桶堵、打印機罷工,七七第一反應不是打電話,而是拉開抽屜拿出“故障日誌”。
日誌第一頁寫著值班順序:周一爸爸、周二媽媽、周三兒子。
輪到兒子那天,她真給他戴上塑料安全帽,帽沿歪到後腦勺。
她蹲下來,把螺絲刀塞進那隻肉乎乎的小手裡:“今天你是維修隊長,媽媽當學徒,你指揮。”
馬桶其實沒壞,隻是浮球歪了。她讓兒子拿手電往裡照,自己隻做翻譯:“隊長,發現目標——藍色小歪球!”
十分鐘後,水聲戛然而止,兒子舉著浮球衝出衛生間,像繳獲戰利品。
當晚他在日誌上畫了一個穿披風的自己,底下歪歪扭扭寫:savedtheday!
3.“情緒聽證會”
有回兒子在幼兒園被同學推了一把,回家憋著嘴。
七七沒急著安慰,而是把三隻玩偶排成一排:小熊代表兒子,小兔代表推人的同學,小恐龍代表老師。
“現在召開聽證會。”她按下錄音鍵,“請當事人小熊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