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玉錦朱大人”這五個字,從李正華口中清晰而又沉穩地吐出時,整個大堂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那原本囂張跋扈的孫管家,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僵住,那雙三角眼裡第一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朱玉錦!淩水縣的縣令!
他孫福再橫,也隻是孫家的一個管家,仗的是孫家的勢。
他可以狐假虎威,欺壓一下普通商戶,但要他去跟一縣之主,跟官府正麵硬碰硬,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更何況,對方這個廚子,竟然能如此麵不改色地直呼縣令大人的名諱,那份從容和底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根本就不怕他搬出孫家,甚至,人家背後的靠山比他孫家還要硬!
孫福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而李正華,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看著孫福那張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的臉,繼續用那平淡的語調發動了第二輪攻勢。
“我多財酒樓,是正經商戶,開業之前,所有文書手續都在縣衙備了案。我們按時納稅,童叟無欺,自問無愧於心,也無愧於朝廷法度。”
“若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無故上門勒索,威逼良商。我想,我們淩水縣的朱大人,一定會很樂意升堂問案,查個水落石出,還淩水鎮一個朗朗乾坤。”
他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清冷的目光如同實質一般,鎖定了孫福,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到時候,不知是我們的五十兩‘安穩費’比較重要,還是孫管家你屁股上那頓板子比較重要呢?”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軟中帶硬,句句都占著一個“法”字,字字都敲在孫福的軟肋上。
孫福被懟得啞口無言,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感覺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無能的廚子,而是一個精通律法、心思縝密的厲害角色。他準備好的一肚子威脅和狠話,此刻被堵得嚴嚴實實,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堂裡的食客們,此刻已經完全看呆了。
他們平日裡,哪個沒受過孫家的氣?哪個不是敢怒不敢言?
李正勇更是滿臉通紅,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激動的。
在全場幾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孫福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醜,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他知道,今天這麵子是徹底丟儘了。
留下來隻會更丟人。
他隻能色厲內荏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句場麵話來挽回一點尊嚴。
“好!好得很!你們……你們有種!”他指著李正華,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便想轉身,帶著兩個家丁灰溜溜地離開這個讓他顏麵掃地的地方。
或許是心神太過慌亂,他轉身之時,腳下竟是一個踉蹌,一腳結結實實地被那高高的門檻給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挺挺地就往前撲去。
“哎喲!”
他慘叫一聲,眼看就要摔一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