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族長，”糧鋪掌櫃也哭喪著臉附和道，“他派來的那個王二，就是鎮上那個出了名的潑皮，現在跟吃了仙丹一樣在我們鋪子門口又喊又罵，把縣令手諭當聖旨一樣念，引得半個鎮子的人都去看笑話。咱們要是敢把他趕走，他立刻就躺地上打滾，說我們孫家藐視官府，對抗縣令。這……這誰擔得起啊！”
孫維源聽著這些，胸口一陣氣血翻湧，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一屁股坐回太師椅上，雙手撐著額頭，感覺一陣陣地頭暈目眩。
他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糧鋪掌櫃剛才說的那句話。
“這姓李的，不是龍，是條成了精的刺蝟！渾身上下都是又長又硬的刺，根本無從下口！”
沒錯，就是刺蝟！
一隻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而且還懂得利用官府這身虎皮做外衣的刺蝟！
你想打它，它就把刺豎起來紮你一手血。你想跟它講道理，它直接縮成一團讓你無處著力。
孫維源在淩水鎮橫行了半輩子，鬥垮的商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什麼樣的對手沒見過？有錢的，有勢的，有背景的，他都有辦法對付。
可像李正華這樣的，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不按常理出牌，看似是個本分的生意人，手段卻比地痞流氓還要狠，還要刁鑽。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孫維源的三角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孫福一聽，精神一振，連忙湊上前：“族長，您有什麼高招？”
“找幾個手腳乾淨的，”孫維源壓低了聲音，眼中滿是怨毒，“半夜去他們後廚……放把火……”
他話還沒說完，自己就先搖了搖頭，煩躁地擺了擺手：“不行！不行！燒了店，動靜太大，官府必然會徹查。到時候查到我們頭上，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大罪！而且燒了他的店，我們還得賠錢！”
放火不行，那下毒？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也被他自己否決了。多財酒樓如今是全鎮的焦點，縣令大人都盯著，萬一吃死了人，那更是捅破天的大事，他孫家都得跟著陪葬。
孫維源感覺自己所有的陰謀詭計，在這隻“刺蝟”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旁邊的孫福眼珠子一轉，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族長，要不……咱們也去學做那個黃金豆腐？他能做，咱們也能做。咱們福來樓是老字號，廚子手藝也不差，隻要學會了，再把價錢壓得比他低，不怕搶不回生意。”
孫維源猛地抬起頭，像看白癡一樣瞪著孫福，怒吼道：“學？學個屁！你以為我沒想過嗎？隔壁福來樓的錢有福前幾天就試過了！結果呢？煉丹爐炸了！做出來一鍋黑炭！成了全鎮的笑柄！”
他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
“這姓李的菜，邪門得很！那火候，那配方，根本不是看一眼就能學會的！你當那是什麼？大路貨的炒白菜嗎？！”
書房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孫維源靠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壓不住心頭那股憋屈的怒火。
他夜不能寐。
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是多財酒樓門口那塊刺眼的牌匾，就是王二那張牙舞爪的嘴臉，就是自家福來樓那門可羅雀的淒慘景象，和多財酒樓天天排長隊的鼎盛人氣。
嫉妒和怨恨像兩條毒蛇，瘋狂地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知道，再不想出辦法，他孫家在淩水鎮餐飲業的霸主地位，就要被這個外來的廚子徹底顛覆了。
不行，絕對不行！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迸發出一絲瘋狂的光芒。
他半夜三更，又把孫福一個人叫到了書房。
這一次，書房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
“族長……”孫福看著孫維源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心裡有些發毛。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孫維源的聲音沙啞而又陰冷，像一條在暗處吐著信子的毒蛇，“去給我查！把這個李正華的底細，給我查個底朝天！他在川河縣有什麼仇家？他家裡有什麼人？他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把柄？我就不信，他是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聖人，身上會沒有一點汙點！”
“明著鬥不過，我們就從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
“他不是有個跑腿部，收留了一幫半大的小子嗎？他不是還有家人在川河縣嗎？”
孫維源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刺蝟的刺再硬，它的肚子總是軟的。”
孫維源的命令，如同一張無形的網，迅速撒了出去。
他動用了孫家在淩水鎮乃至周邊縣城的所有人脈和關係，像一隻聞到血腥味的蒼蠅，試圖從李正華的過往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汙點和破綻。
然而，幾天過去，反饋回來的消息卻讓孫維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族長，查……查清楚了。”孫福拿著一疊寫滿了字的紙，站在書房裡，聲音都有些發虛，“那李正華……他……他好像真的沒什麼把柄。”
“說！”孫維源的聲音冰冷。
“他出身川河縣李家村，就是個普通的農戶。後來靠著做吃食的手藝發家，在川河縣開了多財酒樓和李記包子鋪，生意做得很大。”
“他為人……據說極為仁厚，樂善好施。前段時間川河縣張裁縫家丟了孩子，就是他組織的‘跑腿部’發動全城的人給找回來的，縣衙還特意給他送了塊‘義薄雲天’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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