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冰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穿過那片如同修羅場般的戰場。
林凡力竭跪倒，蘇小月和林小萌也已癱軟在地，先前被她救下的遠征小隊成員更是個個帶傷，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諷刺的是，剛剛才脫困的她，反倒成了這片煉獄中唯一還保有相當行動力的人。
她高挑的身影在硝煙中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腳下的地麵，混合著神化戰士暗紫色的體液和人類鮮紅的血液，踩上去發出“噗嗤噗嗤”的粘膩聲響。
她走到林凡身邊，看著他那淒慘的模樣，看著他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燒傷，銳利如冰的鳳目中，流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心疼。
“還能走嗎？”她的聲音帶著戰鬥後的沙啞，卻異常沉穩。
林凡抬頭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容，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還……還行。”
韓林冰沒有再多言，她俯下身，伸出那隻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不由分說地攬住了林凡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她的動作很輕柔，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屬於軍人的強勢。
林凡的身體，幾乎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她那看似纖弱，實則充滿了驚人力量與彈性的身體上。
隔著兩人同樣破碎不堪的作戰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膚傳來的驚人溫熱，以及那緊實肌肉下蘊含的爆炸性力量。作戰服肩部的破口處，他甚至能看到她被汗水浸濕的、白皙細膩的肌膚，以及運動背心勒出的緊致弧線。
一股獨特的、混合了汗水、血腥與她自身體香的複雜氣息，鑽入他的鼻腔。這股有些陌生的氣息，竟讓他那因力竭而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側過頭，看到的是她近在咫尺的、沾染著幾分硝煙的絕美側臉。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汗珠順著她光潔的額角滑落，劃過緊繃的臉頰，最終消失在那線條優美的下頜線儘頭。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韓林冰也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林凡甚至能從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狼狽的倒影。
韓林冰的眼神依舊銳利，但在那銳利的最深處，卻仿佛有一汪正在融化的冰泉，蕩漾著複雜的光。
她沒有躲閃，就那樣靜靜地與他對視著，呼吸都似乎停滯了半拍。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直到蘇小月一聲帶著哭腔的“林凡！”，才打破了這份微妙的寂靜。
隨著萬魂血蓮大陣的徹底崩潰，被亂能阻斷屏蔽的通訊信號終於恢複。
韓林冰第一時間便通過加密頻道聯係上了納汗將軍的指揮部，用最簡練的語言彙報了戰況，並要求立刻派遣醫療直升機前來接收傷員。同時也安排了特調局在棉維蘭的一些支援力量前來進行進一步的探索，掃蕩，收拾殘局。
沒過多久，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螺旋槳卷起的巨大氣浪，吹散了戰場上最後的硝煙。
幾名納汗將軍麾下的士兵抬著擔架快步跑來，試圖從韓林冰手中接過林凡。
“不用。”
韓林冰隻是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那眼神中的威嚴便讓幾名士兵下意識地立正站好，不敢再上前一步。她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就那樣親自攙扶著、幾乎是將半昏迷的林凡半抱著，一步一步，沉穩地將他送上了直升機。
機艙內，氣氛安靜。
林凡靠在舷窗邊，閉著眼假寐。那惡毒的詛咒終於開始失效，一股微弱卻生生不息的暖流，正在他那早已乾涸的靈能核心中緩緩滋生，修複著那些因強行戰鬥而瀕臨破碎的經脈。
蘇小月緊緊地握著他沒有受傷的左手，另一隻手拿著乾淨的濕紙巾，無比專注地、一點點為他擦去額角和臉頰上的血汙與硝煙。她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最珍貴的瓷器，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中，此刻盛滿了後怕與心疼。
而林小萌，則早已累得沉沉睡去。她小小的腦袋，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枕在林凡的大腿上，睡顏香甜，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似乎做了一個美夢。
韓林冰坐在他們對麵，看著眼前這充滿了溫情氛圍的一幕，那張英氣逼人的俏臉上，神情複雜。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依舊能感受到他體溫的肩膀，心中那汪剛剛融化的冰泉，再次泛起了漣漪。
她看著蘇小月，又看了看閉目養神的林凡，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發自內心的真誠：“這次……真的多虧你們了。謝謝。”
“而且這次你的表現真的很不錯！”
蘇小月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迎上了韓林冰的目光。她能感覺到，這位亦師亦友的上司，眼神裡除了慣常的欣賞，似乎還多了些彆的東西。
“謝謝韓局，”蘇小月輕聲回應，隨即，她那總是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話鋒一轉，反問道，“您是說我的戰鬥表現，還是說……我照顧他？”
這個問題，讓韓林冰明顯愣了一下。
她看著蘇小月那張平靜無波，卻寸步不讓的臉，忽然明白了什麼。她那總是緊繃的嘴角，竟不受控製地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都有。”她坦然地回答。
“這兩者，”蘇小月低下頭，繼續專注地為林凡擦拭著臉頰，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都是我應該做的。”
韓林冰沒有再追問，心裡不由得有點好笑，她知道這個小妮子似乎誤會了點什麼，隻不過也沒必要刻意解釋了，她隻是將目光轉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叢林。
思緒，不由得飄回了東海分局的訓練室，飄回了那個她第一次親自測試這個年輕人的下午。那時還是一個大學生的他，靈能的運用還帶著幾分青澀與稚嫩。
可如今，無論是那深不可測的力量，還是那於絕境中突破極限的戰鬥智慧，亦或是那股不惜燃燒自己也要將敵人徹底碾碎的頑強意誌與滔天殺氣，都已與當初判若兩人。
她看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或許，這個男人身上，唯一沒變的，就是那顆為了除不平，為了保所愛，為了擔職責，便可一往無前的赤子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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