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阿赫卡夫城內景象，屬於林正英和林凡兩世為人的那股憎惡如煉獄的寒焰，在林凡心底轟然引爆，引出一股更加冰冷的殺意。
他不再浪費哪怕半秒鐘去感慨，視線已經如同最精準的雷達，開始在周圍破敗的街景中尋找能夠最快融入環境的“外殼”。
頭頂的天空並非藍色，而是一片緩緩蠕動的、如同病變血肉般的暗紅色濃霧，厚不見底，將整個城市罩上了一層不詳的蓋子，連光線都透著一股腐爛的腥甜。
就在巷口不遠處，一位瘦骨嶙峋的主婦，正用一個邊緣滿是缺口的木勺，從散發著沼氣惡臭的暗綠色水溝裡，舀出渾濁的汙水。
她佝僂著背，吃力地直起腰，將那勺汙水小心翼翼地澆灌在一株從牆縫中頑強長出的詭異植物上。那植物結著酷似扭曲人臉的紫色果實，隨著她的澆灌，果實上的“五官”竟流露出一絲滿足的表情。
汙水濺起，在她裸露的、布滿乾涸瘡疤的腳踝上留下了新的汙跡，她卻恍若未覺。她渾濁的眼中沒有焦點，嘴角卻勾起一抹麻木而幸福的微笑，仿佛在嗬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奇跡。
巷子的另一頭，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圍坐一圈，興高采烈地嬉戲。他們手中玩耍的，竟是用不知名生物的指骨打磨成的彈珠，每一次彈射都發出清脆的“哢”聲。他們的臉上，同樣掛著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幸福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呆滯而重複，如同提線木偶。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正在玩耍的小孩，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動作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以一種脖頸幾乎要折斷的僵硬姿態轉過頭，那雙本該天真無邪的眼睛裡，卻是一片空洞的、如同深潭般的漆黑，看不到一絲光亮。
他就那樣一瞬不瞬地，隔著數十米的距離，精準地鎖定了巷子裡的林凡三人。
那張掛著幸福微笑的稚嫩臉龐，與那雙毫無生氣的漆黑眼眸，構成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反差！
林凡的眼神一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握著兩女的手掌猛然收緊。
這個信號無需言語，蘇小月和紫瞳立刻會意。
他沒有再浪費哪怕半秒鐘，拉著兩女轉身便走，迅速轉進了一條更加人跡罕見的、堆滿垃圾的逼仄小巷。
巷子深處，一具早已腐爛的野狗屍體上，幾隻拳頭大小的蒼蠅正發出令人煩躁的嗡鳴。
在確認周圍暫時沒有窺視的目光後，林凡心念微動。
“嗡——”
一層薄如蟬翼的翠綠色生命光暈以他為中心悄然散開，形成一個直徑三米的微型“淨化氣泡”，將三人嚴嚴實實地籠罩了起來。
那股汙濁的空氣和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精神汙染，在接觸到光暈的瞬間，便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發出“滋滋”的輕響，被無聲息地淨化、瓦解。
紫瞳那因強烈不適而煞白的俏臉，這才稍稍恢複了些血色。
“這裡的精神汙染已經深入到了現實法則的層麵。”蘇小月看著手中探測儀上瘋狂閃爍的刺目紅光，聲音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常規的防護屏障在這裡撐不過十分鐘就會被同化。而且……這裡的居民，他們的情緒很奇怪，不是單純的麻木。”
“不止是汙染，”紫瞳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的破妄之瞳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我能‘看’到，那些高塔……它們像一根根釘子，將某種更恐怖的東西……釘在了這座城市的靈魂之上。每一個人的靈魂上，都連著一根連接高塔的看不見的線。”
“什麼樣的線？”林凡追問。
“灰色的，半透明，像……像乾枯的蛛絲。”紫瞳努力形容著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景象，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厭惡，“那些絲線會隨著人的呼吸微微搏動，另一端……另一端就沒入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黑塔裡。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生命力和情緒，都在通過那些絲線，被源源不斷地抽走。”
林凡的眼神冰冷如鐵，突然想到了臨湖療養院的見聞。他知道，必須儘快找到聯絡人，摸清這座人間煉獄的真相。
為了快速融入環境，他甚至懶得去尋找落單的目標。
他的目光直接鎖定了街角一隊正在交接、出現了短暫防禦空檔的“神罰巡邏隊”。
“跟緊了。”
蘇小月和紫瞳隻覺得眼前光影一花，林凡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過巷口。五聲清脆的、如同乾柴折斷的“哢嚓”聲幾乎同時響起，又在瞬間被城市的嗡鳴吞沒。
當她們走出巷口時，林凡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腳下躺著五具早已失去生命氣息的屍體。他們的脖子都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臉上還凝固著交談時的麻木表情，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換上。”
冰冷的金屬麵甲“哢噠”一聲扣在林凡臉上，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隻留下一雙在陰影中閃爍著寒光的眼眸。
三人偽裝成巡邏隊，走出巷口向著卡西姆指引的城區走了沒多久，迎麵便撞上了一隊由更高級彆的“懲戒者”帶領的巡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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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懲戒者身形高大，半邊臉頰已經異化，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甲殼，獨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
他攔住三人，用沙啞的聲音盤問道：“哪個區的？怎麼晃到這邊來了？”
林凡心頭一緊，麵上卻毫無波瀾。他很清楚，以自己小隊如今的實力，解決掉眼前這隊人馬不費吹灰之力。
但此行的首要任務是與塔克爾建立聯係，獲取城內情報，為即將到來的總攻做準備，甚至尋找機會從內部破壞關鍵設施。在達成核心目標前，任何戰鬥都可能打草驚蛇，暴露行蹤，必須儘力避免節外生枝。
他與蘇小月立刻做出一個標準的、屬於神罰巡邏隊的持槍警戒姿勢，同時壓低了聲音，準備應對盤問。
然而，就在此時，從他們來時的西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隨即，一道暗紅色的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跡升上天空，那是最高級彆的求援信號！
為首的懲戒者臉色驟變，猛地回頭望向信號彈的方向，用通訊器怒吼道：“西區那幫廢物！連個雜貨鋪的抵抗組織都清不掉嗎？！”
通訊器裡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和慘叫聲，顯然戰況激烈。
懲戒者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暴怒與不耐煩，他狠狠地瞪了林凡三人一眼，看到他們身上標準的製服和並無異常的姿態，便沒了仔細盤查的耐心。
“你們三個，彆去市場了！”他用命令的口吻吼道，“立刻轉向，去西區支援！如果讓那幾個‘老鼠’跑了，你們就等著被扔進血肉祭壇當養料吧！”
“是！”林凡模仿著巡邏兵麻木的語調，沉聲應道。
懲戒者不再理會他們，帶領著自己的小隊，快步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顯然也有緊急任務在身。
直到那隊懲戒者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蘇小月緊繃的後背才微微放鬆。她低頭看了看身上這套彆扭的製服，第一次覺得它順眼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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