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體霧塔崩塌引發的劇烈震動，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痙攣，漸漸平息。
空氣中彌漫著火山灰、骨粉與臭氧混合的刺鼻焦糊味，嗆人的塵埃緩緩沉降，為這座名為阿赫卡夫的破敗死城的這片街區又蒙上了一層絕望的灰白。
“咳……咳咳！”
蘇小月倚著一截滿是彈孔的斷牆，劇烈地咳嗽起來，試圖將吸入肺腑的粉塵儘數咳出。
她那身勾勒出完美曲線的黑色緊身作戰服上沾滿了灰塵，幾縷汗濕的發絲貼在光潔的額角，襯得那張清冷的俏臉更添了幾分戰火淬煉後的淩厲。
劫後餘生的眩暈感還未完全消退，那股彌漫在城市上空，如同無數屍體腐爛後產生的甜膩氣息，便再次蠻橫地鑽入鼻腔。
夕陽的餘暉如同熔化的金鐵，掙紮著穿透厚重的陰雲，將阿赫卡夫染成一片破敗的赭紅。斷壁殘垣在斜陽下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仿佛無數亡魂無聲的控訴。
林凡將那枚尚帶著塔克爾體溫的子彈殼吊墜緊緊握在掌心，那份來自一個父親最後的囑托，滾燙得如同烙印。
“主人，那我們下一步做什麼？”紫瞳抬頭看著林凡和蘇小月。
蘇小月沉吟了片刻：“先回塔克爾的據點，嘗試與外界聯絡，看看霧塔破壞之後有沒有恢複聯係的可能，將我們獲取的情報和之前塔克爾的情報傳遞出去，然後……等待總攻的信號？”
然而，林凡聽完她的建議，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我們不能等。”他的目光越過破敗的屋簷，投向城市中心那些若隱若現的黑色高塔輪廓，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冰冷光芒。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根據情報，城內至少還有十萬居民。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神選兄弟會的淺信徒和基本盤，按理說，他們沒必要再用‘神音廣播塔’進行日以繼夜的、高強度持續性洗腦。”
“可他們偏偏這麼做了。而且城內居民的精神狀態極度詭異，麻木中透著狂熱，這絕對與那些褻瀆的誦經聲脫不開關係。”
林凡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敵人越是想做的，就越說明那件事對他們至關重要。而敵人想做的，就是我們必須不計代價去破壞的！”
他轉過頭，看著蘇小月和紫瞳，一字一頓地宣布了下一個目標：
“走，我們去‘神音廣播塔’。我要親眼看看，那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順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叫薩拉的女孩。”
聽完決定，蘇小月立刻從戰術背包裡取出一張由粗糙紙張繪製的地圖——正是此前在塔克爾的地下聯絡點酒窖中，他交予的全城地圖。
此刻，她在昏暗的光線下將地圖展開，上麵用紅色的顏料，潦草地畫著三座不祥的黑色方尖碑，其中一座上麵，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指印如同凝固的傷口。
“城市廣場的方尖碑……就是這裡了。”她指著那個血指印，聲音凝重。
“等一下，”一旁的紫瞳卻忽然開口，她那身便於戰鬥的哥特短裙下，穿著白色過膝襪的雙腿繃得筆直，頭頂可愛的貓耳因警惕而倒豎起來，“塔克爾是叛徒，他把我們騙進收割主教的陷阱，差點讓我們全死在裡麵。這份地圖是他早就給我們的，誰知道這是不是他一開始就設下的、一個更惡毒的連環陷阱？”她語氣裡滿是懷疑。
“應該不會。”
林凡的聲音在壓抑的巷道裡激起輕微回音。
他迎著兩女疑惑的目光，冷靜地分析道：“加拉爾是個瘋子，而塔克爾，隻是個絕望的父親。瘋子無法理解父親的邏輯，這便是我們的可乘之機。”
“這份情報的核心，是這個血指印，它代表著他女兒薩拉的安危。塔克爾再如何背叛，對女兒的愛是他最後的底線。這份地圖，我相信是真的，他不會，也不敢拿這個來作假。”
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被殘陽映照的破敗窗戶。巷子對麵二樓的窗戶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正坐在搖椅上，懷裡抱著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布娃娃，身體有規律地前後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渾濁的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空洞地注視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街角一家雜貨鋪的門口，一個身材乾瘦的中年男人正用一塊臟兮兮的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機械地擦拭著一個早已生鏽的鐵皮罐頭，臉上掛著一絲麻木的、詭異的微笑。
就連巷口陰影裡，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著陀螺，他們的動作精準而熟練，臉上卻沒有任何屬於孩童的歡樂，隻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這些看似日常的畫麵，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他們的視線，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若有若無地聚焦在自己三人身上，構成了一張由無數麻木目光編織而成的、無形的網。
林凡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但他一時也無法判斷這股不安的源頭。
“更何況，自從活體霧塔被毀，整座城市就是一個巨大的、正在收緊的捕獸夾。現在比拚的不是誰更會躲，而是獵物與獵手，誰能更快地撕開對方的喉嚨！”
“與其被動地等待他們收網，不如反過來，把我們自己變成最顯眼的誘餌，把水徹底攪渾！”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將地圖重重地拍在蘇小月手中，那眼神，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
“目標，城市廣場！”
蘇小月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與瘋狂，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被徹底打消。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將地圖收起，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紫瞳更是興奮得舔了舔嘴唇，那對可愛的貓耳都因戰意而微微顫動。
三人不再遲疑，更沒有刻意收斂氣息。
下一刻，三股強大到令人心悸的靈能波動，如同三柄同時出鞘的利劍，撕裂了阿赫卡夫的死寂！
林凡場域級高階的恐怖威壓如同蘇醒的太古凶獸，蘇小月與紫瞳的淩厲氣息緊隨其後，化作三道流光，向著被血指印特殊標記的城市廣場方尖碑，全速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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