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教室窗戶斜斜切進來時,林觀鶴正蹲在高二3)班後門的台階上,給顧清歡理被風吹亂的劉海。
小姑娘抱著素描本的手還在抖,指節泛著青白,校服袖口蹭到他手腕時,像片被露水打濕的葉子。
“害怕就抓著我袖子。”
他把她的手指往自己外套口袋裡塞了塞。
“我昨晚在圖書館門口貼了三張鎮陰符,陳浩就算要現形,也得先過我這關。”
顧清歡吸了吸鼻子,睫毛上還掛著今早哭出來的淚珠子:
“可...可他昨天明明已經走了。”
“走了的是執念。”
林觀鶴摸出根草莓味棒棒糖,剝了糖紙塞進她嘴裡。
“你不是說要把信放回他課桌嗎?有些事得當麵做了,才叫真的了。”
棒棒糖的甜在舌尖化開時,顧清歡已經跟著他站在了圖書館二樓的木門前。
門把手上纏著的鎮陰符被夜露浸得發皺,風一吹就簌簌響,像誰在敲看不見的門。
“觀鶴鴿鴿。”
她突然拽住他後襟,聲音細得像蚊鳴,“你、你聽見了嗎?”
林觀鶴豎起耳朵。
木質地板下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踮著腳走路,又像是舊書頁被輕輕翻起。
他反手握住顧清歡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滲進去:
“彆怕,是他。”
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陳浩的身影浮在靠窗的課桌前。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校服,領口扣得整整齊齊,左胸校徽位置有塊淡褐色的汙漬——
顧清歡記得,那是去年校運會上她不小心打翻的豆漿。
“清歡。”
少年的聲音帶著電流般的刺響,可眼睛卻亮得驚人,“你真的來了。”
顧清歡的膝蓋開始打顫。
她往前走了半步,又踉蹌著撞進林觀鶴懷裡。
林觀鶴能感覺到她後背的顫抖,像隻被雨淋濕的小貓。
他拍了拍她的肩,從口袋裡摸出那封折成小方塊的信。
“陳浩,清歡有話要當麵跟你說。”
他展開信紙,油墨在晨光裡泛著暖黃,“先聽聽你自己寫的。”
“如果我沒勇氣說,就讓這封信替我說吧——我喜歡你,比畫過的所有你都喜歡。”
林觀鶴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碎了什麼。
“你總說我畫的你太板正,可你不知道,每一筆我都數過心跳。”
陳浩的指尖開始發亮。
那是種雪地裡初融的光,從指節漫到手腕,又爬上眼尾。
顧清歡突然掙脫林觀鶴的懷抱。
她小跑著撲到課桌前,把素描本攤開在陳浩麵前——
扉頁上貼滿了小畫:啃包子的陳浩、被籃球砸到腦袋的陳浩、趴在課桌上睡覺流口水的陳浩。
“我都收著。”
她仰起臉,眼淚在臉上衝出兩道乾淨的痕,“每一張我都夾在素描本裡,下雨的時候拿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