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碾過福利院門口的碎石路時,林觀鶴聞到了熟悉的夜來香味道。
王奶奶的聲音還在耳邊晃——“老井冒的涼氣比往年毒,張爺爺說那小孩的聲音都帶哭腔了”
他捏緊車把的手背上浮起青筋,玄鐵劍在身後碰得車筐哐當響。
“小鶴!”
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王奶奶的白頭發在路燈下像團蓬蓬的雲,手裡攥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林觀鶴剛跳下車,就被她拽著胳膊往院裡帶,袖口還沾著城南倉庫的黑泥。
“可算回來了,李院長在值班室等你呢,熱了三回的薑茶都要煮糊了。”
值班室的窗戶透出暖黃燈光。
林觀鶴推開門時,老李院長正趴在桌上打盹,老花鏡滑到鼻尖,茶盞邊堆著半本翻舊的《本草綱目》。
聽見動靜,老人猛地直起腰,茶杯“當啷”磕在桌沿,“觀鶴?”
“您又偷摸看醫書?”
林觀鶴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那是他去年用第一單大任務獎勵的絲綢給老人做的。
“王奶奶說您半夜還去井邊轉,膝蓋不疼了?”
老李院長摸了摸泛青的膝蓋,忽然笑出滿臉褶子:
“疼歸疼,可那井裡的東西......”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觀鶴腰間的玄鐵劍上,“我聽說你最近在隱世天師門學本事?”
“前兒個鎮靈局的小蕭還來問,說你用雷咒劈了隻變異鬼?”
林觀鶴把劍摘下來放在桌上。
劍鞘上蘇妲畫的鶴紋被月光鍍了層銀,他想起係統麵板裡剛升了一階的符咒庫,喉嚨突然發緊:
“他們教的東西......和您當年教我的不一樣。”
“您說驅鬼要先問因果,可現在我能畫血符了,能禦劍斬百年煞。”
老李院長伸手摸了摸劍鞘,指腹蹭過鶴紋的金線:“當年老院長封井時,我就在邊上看著。”
“他說這世間的邪,有明著吃人的,也有藏在人心縫裡的。”
“你現在能斬明邪......”
他抬眼時,渾濁的眼睛突然亮得驚人,“可彆丟了當年那個,為救張爺爺家小孫子,自己被怨鬼抓得渾身是傷還護著孩子的小傻子。”
林觀鶴喉結滾動。
十二歲那年的雨幕突然湧進眼眶——他蹲在井邊,紅裙子的小女孩拽著他褲腳哭,老李院長舉著桃木劍擋在他身前,後背被鬼爪抓得血肉模糊。
他伸手握住老人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老繭傳來:“我沒丟。”
“叮——”
清越的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開。
林觀鶴猛地直起身子,眼前浮起淡藍色的半透明麵板:
【檢測到宿主成功淨化變異食魂鬼含七生魂),觸發隱藏任務獎勵:驅邪術·破妄眼已解鎖】
“破妄眼?”
他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地摳進桌沿。
老李院長被他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剛要問,就見這小子猛地站起來,玄鐵劍“當”地撞翻了茶盞。
“院長您坐會兒,我......我試試新學的本事!”
他退到門口,背抵著斑駁的牆。
按照係統提示,閉目凝神時,眉心突然泛起灼燒感,像有團小火苗在皮膚下跳動。
耳後青筋突突直跳,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一下,兩下,第三下時——
睜開眼。
世界突然變得鋒利。
牆皮剝落處的黴斑泛著幽綠熒光,牆角積灰的暖水瓶在他眼裡清晰得能數清每道劃痕。
更遠處,走廊儘頭的陰影裡蜷縮著團灰霧,霧中隱約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腕,正抓著空氣輕輕搖晃。
“那是......”林觀鶴呼吸一滯。
他見過鬼,可從前得靠符咒或法劍才能顯形的東西,現在就這麼明晃晃戳在眼前。
灰霧鬼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那根本沒有五官的“臉”對著他的方向,霧團猛地炸開,順著窗縫往院外竄去。
“觀鶴?”
“你發什麼呆?”
老李院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觀鶴轉頭,老人的輪廓外竟裹著層淡金色的光,像被撒了把細碎的星子。
他想起係統說明裡的“破妄眼可看穿虛妄,見邪靈本相,觀生魂光色”,喉嚨發緊地笑了:
“院長,您這光......比我見過的所有符咒都亮。”
老李院長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彎腰去撿地上的茶盞。
林觀鶴卻盯著窗外——老井方向的夜空裡,飄著縷暗紅霧氣,像根細長的線,正從井台往院外延伸。
他摸了摸懷裡發燙的青銅牌,那是老院長留給他的鎮井之物。
“院長,我去井邊看看。”
他抓起玄鐵劍,轉身時對老人擠了擠眼睛,“新學的本事,總得試試能不能鎮住老夥計。”
老李院長剛要叮囑,就見他已經跑了出去。
夜風掀起他的外套,露出腰間掛著的外賣箱——裡麵還塞著半袋沒吃完的烤串,油星子在月光下閃著賊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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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台的青石板在腳下泛著涼意。
林觀鶴站在離井三步遠的地方,破妄眼視野裡,井沿的青苔全成了暗紫色,井口裡翻湧的黑霧中,隱約能看見半截紅裙子的一角。
他握緊玄鐵劍,劍刃嗡鳴著震得虎口發麻——這把跟著他斬過七隻厲鬼的劍,此刻竟比他還興奮。
“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叼著根從院角揪的狗尾巴草,對著井口挑了挑眉,“老夥計,好久不見。”
井裡突然傳來“叮咚”一聲,像有顆石子落進了深潭。
林觀鶴的瞳孔在破妄眼下微微收縮——那黑霧裡,有雙漆黑的眼睛,正緩緩睜開。
電動車的車燈劃破夜色時,林觀鶴盯著手機導航上的“望月巷37號”,喉結動了動。
係統麵板裡新解鎖的破妄眼圖標還泛著暖金色微光,他摸了摸腰間玄鐵劍的鶴紋——這是今早蘇妲特意用朱砂重描的,說“新本事配新劍紋,得有排麵”。
老宅的木門在他推過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林觀鶴沒急著往裡走,背靠著門柱眯起眼——破妄眼視野裡,青磚牆縫裡滲出的不是普通黴斑,而是一縷縷淡紫色的鬼氣,像被風吹散的線香灰,正往二樓西窗飄。
他勾起嘴角,從外賣箱裡摸出半涼的肉夾饃咬了口,油星子濺在牛仔褲上:
“藏得挺深啊,當我還是隻能畫黃符的菜鳥?”
二樓突然傳來“哢嗒”一聲,像是瓷碗摔碎的脆響。
林觀鶴的破妄眼瞬間捕捉到西窗後一團蜷縮的黑影——那東西背對著他,渾身裹著腐爛的灰袍,後頸處露出半截白骨,正抓著塊帶血的瓷片往嘴裡塞。
“喂,吃相難看了啊。”
林觀鶴把肉夾饃塞進外套口袋,玄鐵劍“唰”地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