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門在林觀鶴身後吱呀閉合時,他手裡的銀耳羹還帶著阮雪掌心的溫度。
廳內檀香混著陳老茶盞裡飄出的茉莉香,李承言站在鎏金屏風前,指節捏著半塊玉玨的姿勢像捏著把刀——可當林觀鶴抬眼時,那刀芒卻軟了。
老長老眼尾的皺紋裡還凝著未散的驚訝,像是看見春雪落在枯枝上,明明早該料到,卻還是驚了神。
“墓裡的玉玨。”
李承言開口時,喉結動了動,聲音比從前低了三分,“是我天師門三十年前封墓時留下的。”
他將兩半玉玨往檀木案上一合,“嚴絲合縫。”
林觀鶴啜了口羹,甜意漫到舌尖時,瞥見趙飛正站在廊下搓靴底。
這小子先前總把靴跟敲得山響,此刻倒像被人抽了脊梁骨,偏著頭看屋簷下的銅鈴,耳尖紅得能滴血——大概是想起昨日他拍著胸脯說“野路子天師連墓門都摸不著”的大話了。
“你不僅淨了陰煞。”
李承言的手指叩在案上那本《驅邪要術》上,書脊發出悶響,“還破了養屍局。”
他忽然笑了,皺紋裡的冷意散得乾乾淨淨,“陳老沒看錯人。”
林觀鶴垂眼盯著羹碗裡晃蕩的銀耳,心裡跟著晃蕩——他早料到這老東西會鬆口,畢竟係統任務進度條蹦到100時,連墓室石壁上的黴斑都褪了色,可真當認可落進耳朵裡,喉間還是發緊。
他舔了舔嘴角的甜,想起小時在福利院裡,老院長摸著他額頭說“小鶴最能扛事”的模樣,原來被人信重的滋味,比阮雪熬的銀耳羹還稠。
“陳老。”
他放下羹碗,玄鐵劍在腰間撞出輕響,“那紙頁上的‘千年邪物’...”
“是三十年前封墓時留下的手記。”
陳老撫了撫銀須,茶盞下壓著的泛黃紙頁被風掀起一角,“當年我們合力封了那東西,可最近...”
他抬眼時,目光像穿過了雕花窗,落在山外的城市上,“鎮靈局的蕭寧來過,說夜店、校園的陰煞突然暴增。”
趙飛突然哼了聲,聲音悶得像被人掐了脖子:“沒想到你真有兩下子。”
林觀鶴瞥過去,見這小子正用力搓著指尖,大概是剛才在廊下偷摸掐了自己一把壯膽。
他忽然想起送外賣時遇到的客戶,明明點了變態辣奶茶,偏要裝得雲淡風輕,倒比直來直去的更有意思。
“趙兄弟這是誇我?”
他歪了歪頭,笑得痞氣,“下回遇見厲鬼,記得躲我身後——畢竟我這野路子,護短得很。”
趙飛的耳尖“騰”地燒到脖頸,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悶聲悶氣地踹了腳廊柱,銅鈴“叮鈴”亂響。
陳老低笑一聲,站起身來,茶盞裡的水紋晃碎了他眼角的光:“林觀鶴,你的實力確實不錯。”
他伸手虛扶,像是要扶誰的肩,又收了回去,“我們願意與你合作,共同對抗千年邪物。”
林觀鶴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他望著陳老眼裡的誠懇,想起係統麵板上剛彈過的【隱世天師門好感度+30】,想起阮霜剛才替他理袖口時,指尖在他手背按的那下——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像在說“我信你”。
“謝陳老。”
他彎腰行了個江湖禮,玄鐵劍穗子掃過案角,“養屍局能破,是天師門的玉玨鎮著根基;往後的邪物...”
他直起身,目光掃過李承言、趙飛,最後落回陳老臉上,“我林觀鶴,定不拖後腿。”
廳外山風突然大了些,吹得屏風上的雲紋動起來。
林觀鶴望著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玄鐵劍的影子比人還長,像把要刺破陰雲的刀。
“觀鶴哥哥好厲害!”
阮雪突然撲過來,保溫桶撞得他膝蓋生疼,“我就知道你肯定能——”
“小雪。”
阮霜輕聲喚了句,伸手將妹妹的碎發彆到耳後,目光卻落在林觀鶴被墓道勾破的袖口上,“該回醫館了,晚了藥罐要涼。”
林觀鶴看著阮霜轉身時飄起的衣角,忽然想起墓裡那盞將熄的長明燈——阮家姐妹總像兩盞燈,一個暖得直冒熱氣,一個靜得能照見人心。
“我送你們。”
他彎腰提起保溫桶,餘光瞥見李承言正把玉玨收進錦盒,趙飛背著手往偏廳走,腳步比來時輕了三分。
陳老的聲音從身後追來:“明日巳時,來演武場。”
林觀鶴應了聲,轉身時卻撞進一道清亮的目光裡。
是個紮馬尾的小姑娘,穿著天師門月白道袍,正扒著門框往廳裡望。
見他看過來,小姑娘耳朵一紅,手指絞著道袍係帶,欲言又止。
林觀鶴低頭時,看見小雲的道袍下擺沾了點草屑,像隻撲棱棱往他跟前湊的雀兒。
小姑娘眼睛亮得像含著星子,手指絞著係帶的動作讓他想起阮雪偷抓藥罐裡糖塊時的模樣——都是被好奇燒得坐不住的年紀。
“怎麼做到的?”
他故意拖長尾音,見小雲急得腳尖點地,才低笑一聲,“先把《淨魂咒》抄滿百遍,我再教你破局的巧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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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的馬尾辮晃了晃:“真的?”
“騙你我外賣箱裡的奶茶全灑。”
林觀鶴指了指腰間還沾著墓道土的玄鐵劍,“不過得等我先把你師公們的麻煩事解決了——畢竟現在天師門的小弟子,可不能輸給野路子天師帶出來的徒弟。”
“誰、誰輸了!”
小雲耳尖通紅,卻攥緊了道袍袖口,“我今晚就抄!”
她轉身跑遠時,道袍下擺的草屑被山風卷起來,飄到林觀鶴腳邊。
阮雪湊過來拽他袖子:“觀鶴哥哥好壞,故意逗小雲妹妹。”
她眼尾彎成月牙,“不過剛才陳老說合作的時候,我看見霜姐姐手都抖了——”
“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