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雲知夏工作室的玻璃櫥窗,在揉麵台上淌成一片蜜色。
林觀鶴挽著袖子站在操作台前,鼻尖沾著點麵粉,正盯著麵前小山似的白糖、桂花蜜和麥芽糖發怔——這些可都是昨晚他跑遍三條街,連哄帶騙從老字號糖鋪“搶”來的存貨。
“觀鶴哥哥,嘗嘗這個!”
雲知夏舉著塊剛揉好的糖麵湊過來,發梢還沾著點芝麻,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葡萄。
她穿件淡粉色圍裙,胸前繡著隻歪歪扭扭的小糖人,是上周直播時粉絲起哄讓她繡的,“我加了雙倍桂花蜜,比昨天試做的還甜!”
林觀鶴張嘴接住她遞來的糖麵,甜香在舌尖炸開的瞬間,後頸那層因昨夜地道裡的抽噎聲而起的雞皮疙瘩,竟慢慢平複了。
他想起懷裡還揣著秀芬的紅綢包,隔著布料都能摸到那半塊發黑的糖,突然就笑了:“甜,甜得能把鬼的牙都齁掉。”
“那必須的!”
雲知夏轉身拍了拍身後堆成塔的糯米粉袋子,發頂的草莓發卡在晨光裡晃了晃,“小玲今早五點就去市場搶了最新鮮的甘蔗,我讓老張頭把壓箱底的百年棗蜜都掏出來了——”
她突然頓住,歪頭看林觀鶴,“對了,你說那東西怕甜,到底是因為啥?”
林觀鶴摸出阮雪畫的橘子軟糖符,符紙上的蜂蜜在光下泛著金:“阮霜說,五十年前糖廠出事那天,秀芬攥著半塊糖等爸爸。”
“她死的時候太苦了,怨氣裡全是沒嘗著的甜。”
“現在那東西不是凶靈,是團被苦泡透的怨,得用十倍的甜把苦衝開。”
操作間裡突然響起“叮”的一聲,是小玲的手機鬨鐘。
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從冷藏櫃裡探出頭,懷裡抱著盒剛化好的麥芽糖,發梢還掛著點冷氣:“夏姐,直播設備調試好了!”
她看了眼林觀鶴,又補了句,“彈幕已經有三千人蹲了,都說要看天師做糖餅——”說到“天師”二字時,她耳尖微微發紅,“我...我跟他們說今天有大場麵。”
雲知夏眼睛瞬間亮成兩盞小燈,把擀麵杖往台上一敲:“正好!”
“我之前直播做馬卡龍,粉絲說我手太穩沒煙火氣。”
“今天就讓他們看看,最浪天師和最甜糕點師的糖餅大作戰!”
她抓起塊麵團在掌心揉圓,糖粒簌簌往下掉,“等會我邊做邊講,說這糖餅是給五十年前的小姑娘補甜的——”
“等等。”
林觀鶴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晨光裡,他指節上還留著昨夜畫符時被朱砂染的紅,“直播可以,但得加個暗號。”
他低頭在雲知夏耳邊說了句什麼,小姑娘的臉騰地紅到脖子根,卻還是重重點頭。
“那我去搬攝像機!”
小玲抱著麥芽糖盒子往門口跑,卻被門檻絆了下。
林觀鶴眼疾手快扶住她,發間沾的芝麻簌簌落在她圍裙上。
小姑娘抬頭時,看見他胸前的紅綢包露了個角,繡著的小桂花在晨光裡泛著舊舊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