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的轟鳴聲碾碎暮色時,福利院的鐵門正“吱呀”著被老周推開。
林觀鶴單腳點地,喉間腥甜翻湧——剛才在觀星台硬接禦空境雷威的後遺症正順著脊椎往上爬,每動一下都像有細針在骨髓裡紮。
“小鶴!”
老李頭端著搪瓷缸從門房衝出來,老花鏡滑到鼻尖,缸裡的茉莉花茶潑濕了褲腳。
他顫巍巍摸向林觀鶴的臉,手指在離鼻尖三指的地方頓住——年輕人蒼白的臉上還沾著血漬,連下巴上都凝著半乾的血珠。
“剛在觀星台跟邪物較勁呢。”
林觀鶴扯了扯嘴角,把摩托車鑰匙拋給老周,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半拍,“王奶奶又烤桂花糕了?我這鼻子靈得很,一裡地外就聞著甜香。”
老李頭沒接他的話茬,粗糙的手掌直接按上他後頸。
天師的體溫本就比常人低些,可此刻那片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烙鐵。
“你這孩子,”
老人眼眶突然泛紅,茶缸“當啷”掉在青石板上,“上回被野鬼撓了背都瞞著,這回倒好,血都流到衣領子了......”
“真沒事。”
林觀鶴彎腰撿起茶缸,順勢扶著老李往院裡走。
路過老槐樹時,枝椏間的銅鈴突然“叮鈴”作響,他懷裡的青銅牌跟著發燙,像塊活物在蹭他心口。
童謠的尾音混著風鑽進來:“小娃帶著星星來......”
“人都到齊了。”
蘇妲的聲音從院門口飄過來。
她倚著朱紅門柱,黑色旗袍開衩處露出一截雪白小腿,指尖的女士煙明滅,“蕭組長把戰術刀擦了三遍,顧學妹把你常坐的竹椅曬了又曬,陸小姐的助理剛送來三箱文件——說是市中心那座老洋樓的所有備案。”
林觀鶴抬頭。
正屋的玻璃窗透出暖黃燈光,蕭寧的影子在窗上投出利落的輪廓,她應該還在轉那把戰術刀;
顧清歡的發梢沾著槐花瓣,正踮腳往竹椅上鋪軟墊子,發頂的呆毛隨著動作一翹一翹;
陸星瑤倚著門框翻文件,翡翠墜子在鎖骨間晃,映得她眼尾的淚痣忽明忽暗——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陳老在裡屋。”蘇妲掐滅煙頭,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
狐妖附身的體溫比常人高些,隔著襯衫熨得他肩胛骨發燙,“那老李頭的手都抖成篩糠了,你等會說話輕著點。”
正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顧清歡第一個撲過來,校服袖子還沾著鬼爪抓出的線頭:“觀鶴鴿鴿!我、我用酒精給你擦傷口好不好?王奶奶說......”
她的聲音突然卡住,盯著他頷下的血漬,眼眶瞬間紅得像顆櫻桃。
“傻丫頭。”
林觀鶴屈指刮了下她鼻尖,餘光瞥見蕭寧已經收了刀,戰術靴在青磚上碾出半道痕跡——那是她克製脾氣的標誌。
陸星瑤把文件往桌上一摔,發間的珍珠簪子跟著輕顫:“林觀鶴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剛才在觀星台為什麼不用我調的避雷符?那是用千年雷擊木......”
“都坐。”
陳老的聲音像塊鎮紙,壓得滿屋子動靜都輕了。
老天師坐在八仙桌主位,鎖魂鏈盤在膝頭,鏈身還沾著觀星台的黑灰。
李承言立在他右側,道袍下擺沾著草屑,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小雲縮在門邊,抱著個布包,指節把布角絞出了褶子——那是她藏符紙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