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黑霧突然劇烈收縮,所有怨魂的臉都融進那團暗紅裡。
林觀鶴的破妄眼裡,那團光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是張人臉,比剛才更大,更猙獰,眼眶裡的黑洞滲出黑血,咧開的嘴能看見猩紅的舌頭,正滴著腐臭的黏液。
它緩緩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碾:“天師後人,你會後悔...”
林觀鶴的手指在劍柄上一緊。
誅邪劍的雷紋突然竄到劍尖,像條吐信的蛇,直刺向那團暗紅。
他咧嘴笑了,在劍刃即將觸及的瞬間,輕聲道:“老子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後悔。”
黑霧裡傳來一聲悶響。
林觀鶴的腳步踉蹌了下,蘇妲的狐尾及時拽住他。
他抬頭時,黑霧還在,但那團暗紅的光暗了些,隱約能看見人臉的輪廓——正緩緩凝聚,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猙獰。
“觀鶴...”
蕭寧的聲音裡帶著少見的緊張,“它...它在凝形。”
林觀鶴沒說話。
他盯著那團逐漸清晰的人臉,掌心的誅邪劍在發燙,係統空間裡的雷擊木也在發燙。
他能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黑霧裡的人臉突然咧開嘴,露出森白的尖牙。
它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千年的怨毒:“天師後人,你以為你能阻止我?”
林觀鶴皺眉,握緊誅邪劍。
他能感覺到劍在顫抖,不是害怕,是興奮。
他咧嘴一笑,眼神堅定:“試試?”
黑霧裡的人臉突然發出一聲尖嘯。
林觀鶴的耳膜幾乎要被震破,他踉蹌了下,蘇妲的狐尾緊緊纏住他,不讓他摔倒。
他抬頭時,看見黑霧正以極快的速度凝聚,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輪廓——是個人形,高大而猙獰,身上纏著無數怨魂,發出刺耳的尖叫。
“這...這是...”
蕭寧的斷刀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陸星瑤的臉色煞白,她拽住林觀鶴的胳膊:“林觀鶴,它...它要完全凝形了!”
顧清歡躲在蕭寧身後,抽抽搭搭地哭著:“觀鶴鴿鴿,清歡好害怕...”
林觀鶴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眼前的黑影。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翻湧,誅邪劍的雷紋越來越亮,像要燃燒起來。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來啊,老子奉陪到底。”
黑霧裡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像從地獄裡傳來的回響。
那巨大的輪廓緩緩抬起手,指尖凝聚著黑色的霧氣,朝著林觀鶴砸來。
林觀鶴沒有退縮,他握緊誅邪劍,迎了上去。
劍刃與黑霧相撞的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廢棄工廠。
在光芒中,林觀鶴隱約看見那巨大的輪廓上,一張猙獰的人臉緩緩浮現,咧開嘴笑道:“
“當年你師祖說要渡我輪回,”黑霧裡的笑聲突然帶上哭腔,那些纏著人形輪廓的怨魂跟著發出嗚咽,“他在鼎裡刻下往生咒,卻在最後一道符裡摻了鎖魂釘——我等了三百年,等他來解咒,等來的是天師門的小徒弟往鼎裡潑黑狗血!”
林觀鶴的劍勢一頓。
他破妄眼裡,那團暗紅光芒深處竟浮現出一段殘像:青衫道士踩著月光往青銅鼎上貼符,符紙邊緣泛著金芒,可最底下那張符的朱砂裡,真的混著根細如牛毛的銀釘。
“所以你就殺無辜?”
蕭寧彎腰撿起斷刀,刀尖戳進地麵借力站起,“當年的錯是天師門的人,現在被你害死的外賣小哥、跳廣場舞的老太太,他們招你惹你了?”
“無辜?”
邪物的人形輪廓突然扭曲,一隻由黑霧凝成的手“唰”地掐住蕭寧的脖子。
蕭寧的斷刀紮進那手腕,卻像紮進棉花裡,反被黑霧裹住刀刃往回拽。
“當年我救過七個要溺死的孩童,他們跪在岸邊喊我神仙——後來他們長大,聽說我是妖,舉著火把燒了我的祠堂!”
顧清歡的哭腔突然拔高:“觀鶴鴿鴿!蕭姐姐!”
她踉蹌著衝過來,手裡的平安符被眼淚泡得皺巴巴,“你、你彆傷害蕭姐姐!清歡給你唱兒歌好不好?我奶奶說,唱《小兔子乖乖》能哄人開心的!”
邪物的手頓了頓。
蕭寧趁機肘擊它胸口——黑霧凝的軀體竟像實體般發出悶響。
林觀鶴的誅邪劍“嗡”地劈開黑霧,趁機拽回蕭寧。
她咳得麵紅耳赤,卻衝顧清歡豎了個大拇指:“小顧,你這招比我斷刀管用!”
“兒歌?”
邪物的聲音裡泛起疑惑,那些纏著它的怨魂突然安靜下來。
林觀鶴注意到,最前排幾個被溺死的怨魂,臉上的扭曲竟淡了些——他們的衣袍款式,和邪物殘像裡的孩童一模一樣。
“老東西,你還有完沒完?”
林觀鶴叼著草莖歪頭,劍尖挑起一縷黑霧,“要罵天師門去我師祖墳頭罵,現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