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臉浮出浪尖時，林觀鶴後槽牙咬得發疼。
那根本不是一張完整的臉——左半邊皮膚像被沸水燙過，爛肉往下淌著黑膿，右半邊卻凝著層霜，結著冰碴的睫毛下，瞳孔是兩團翻湧的血霧。
腐屍的腥氣混著黑水河的陰寒，直往鼻腔裡鑽，他喉間發苦，想起福利院王奶奶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小鶴啊，奶奶走了，可彆讓那些臟東西再纏著你”。
“哈哈哈哈！”
張明的骷髏骨架突然被蛆蟲頂起來，白森森的下頜骨一張一合，“上古邪物冥河之主，三百年前被鎮靈局封在地下河！
我用福利院七十條命做活祭，用陳凱的血開祭壇——它是我的！
你們拿什麼擋？！“
蛆蟲群裡突然爆出一聲尖銳的哀鳴，張明的顱骨“哢”地裂開條縫，幾縷黑煙從裂縫裡鑽出來——是他被反噬的魂魄。
林觀鶴沒理這瘋狗，目光掃過後方：蘇妲的狐火在幽藍中泛起金芒，九條尾巴上的火焰正隨著邪物出現的節奏忽明忽暗；
蕭寧的戰術匕首已經插回腿側，左手不知何時多了柄鎮靈局特製的黑鐵棍，指節在鐵棍上壓出青白的印子；
顧清歡攥著他的手在抖，可遞過來的雷符卻燙得驚人，符紙上的朱砂紋路正順著他的掌紋往胳膊裡鑽，像小蛇在皮膚下遊走；
陸星瑤的越野車大燈突然亮起，雪白的光刺破陰霧，照得她耳墜上的碎鑽亂閃，她舉著槍的手穩得離譜，槍口卻在微微發顫——不是害怕，是興奮。
“係統。”林觀鶴在心裡低喚，眼角餘光瞥見右上方的半透明麵板跳出鮮紅提示：【檢測到ss級邪物“冥河之主殘魂）”，當前可調用技能：破妄符冷卻完成）、淨魂咒剩餘次數2）、誅邪劍·雷引需消耗10靈力）】。
他舌尖抵了抵虎牙，突然笑出聲，“老張頭，你說它是你的？”
他屈指彈開顧清歡的雷符，符紙“唰”地竄上半空，“可我看見——”
破妄符在邪物頭頂炸成金紅光芒。
那光像把燒紅的刀，“嗤啦”一聲劃開邪物身上的黑霧。
林觀鶴的破妄眼這下看得清楚了：所謂冥河之主根本不是完整的邪物，它胸腔裡嵌著塊焦黑的玉牌，牌麵刻著“鎮靈局第三十七代局長”的篆文——是當年封印它的法器。
玉牌周圍纏著無數黑鏈，鏈上還掛著零碎的魂魄，有穿中山裝的老局長，有穿警服的鎮靈局特工，甚至還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正趴在鏈上啃手指。
“原來你是被自己人坑了。”林觀鶴突然明白過來。
他能感覺到誅邪劍在掌心發燙，劍身上的雲紋正順著他的手腕往胳膊裡鑽，那是劍靈在共鳴。
身後傳來蘇妲的輕笑：“小鶴，姐姐的狐火還能撐兩分鐘——不過現在不用撐了。”
他轉頭，正看見她指尖燃起簇金紅火焰，比幽藍更灼目，“奶奶的狐族血脈，遇邪物殘魂自動覺醒。”
邪物的血瞳突然收縮。
它腐爛的左手抬起來，黑水河頓時掀起十米高的浪，浪尖上凝結出把骨刀，刀身還掛著沒啃乾淨的人肉。
林觀鶴聽見顧清歡倒吸冷氣的聲音，接著是蕭寧的低喝：“清歡蹲下！
蘇姐護好她！“話音未落，蕭寧已經衝了出去，黑鐵棍掄圓了砸在骨刀上——”當“的一聲，骨刀碎成齏粉，可黑浪餘勢未消，裹著腥臭的風撲向林觀鶴。
“陸小姐！”林觀鶴反手抓住越野車的後視鏡，借力躍上引擎蓋。
陸星瑤的車鑰匙還在他褲袋裡硌著大腿，他突然想起她甩鑰匙時說的“刮花就不讓吃私房菜”，於是彎腰擦了擦鞋底的泥，衝她挑眉，“借你車當跳板，算刮花嗎？”
陸星瑤的耳墜晃得更快了。
她沒說話，槍口卻跟著他的動作移動，在邪物臉上烙下串火星——那是她槍裡特製的鎮邪子彈。
黑浪裹著林觀鶴升到半空。
他能看見邪物臉上的冰碴正在融化，爛肉裡爬出的蛆蟲全是鎮靈局特工的臉；能聽見蘇妲的狐火在燒黑鏈，劈啪聲裡混著老局長的歎息；能感覺到顧清歡的雷符在他丹田處發燙，像團小太陽。
最清晰的，是誅邪劍在他手裡的震顫，劍鳴聲裡帶著狂喜——它等這一戰，等了三百年。
“冥河之主。”
林觀鶴踩著浪尖站直，誅邪劍指向邪物眉心，“你被封印，是因為該殺；他活祭七十條命，是因為該剮。”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像剛拿到外賣好評的外賣員，“但今天——”
邪物的右爪突然掃來。
那是隻由黑水河凝結的巨爪，爪尖滴著能腐蝕魂魄的陰水。
林觀鶴沒躲，反而迎著爪子衝上去。
他能看見爪心裡嵌著的鎮靈局玉牌，能看見玉牌上的裂痕正在擴大——那是蘇妲的狐火、蕭寧的鐵棍、陸星瑤的子彈在同時發力。
“該我，林觀鶴，最浪天師，來收這個尾了。”
他握著誅邪劍的手驟然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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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鳴聲炸響如雷，金紅劍氣裹著雷符的光，劈進邪物的右爪。
黑浪在他腳下炸開，陰水濺在他臉上，疼得他眼眶發紅。
可他沒停，借著這股反衝力翻了個跟頭，落在邪物的肩頭——那裡還掛著紮羊角辮的小姑娘的魂魄，正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清歡！”林觀鶴吼了一嗓子。
顧清歡的雷符在他掌心炸成彩虹。
金、紅、紫、藍的光裹著誅邪劍，刺進邪物的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