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下行時,金屬轎廂裡的空氣凝著股緊繃的熱。
林觀鶴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外賣箱的搭扣,箱內顧清歡塞的桂花糕還帶著體溫,甜香混著老王身上陳年艾草的藥氣,在狹小空間裡漫開。
“小鶴。”
陳老突然開口,龍頭拐杖的金屬箍輕輕磕了下他的鞋尖,“剛才方局說化工園區又塌陷,你腰上的誅邪劍震得比上次遇煞還厲害。”
他渾濁的眼尾垂著,像兩片沾了露水的銀杏葉,“那火——”
“心火。”
林觀鶴接得快,喉結動了動。
想起福利院那夜,李奶奶被鬼手掐住脖子時,他捏碎血符的指尖突然燙得能烙穿符紙,心口燒起的不是疼,是種想把所有陰邪都燒成灰的熱。
此刻那熱又在胸腔裡滾,燙得他攥緊外賣箱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應該和地虺有關。《邪物圖鑒》裡說它怕天師的心火,那我這把,說不定是專門克它的。”
老王“哼”了聲,鎮鬼鈴在腰間撞出脆響。
他正低頭翻青銅匣裡的絹帛,晨光透過電梯門縫漏進來,照得他鬢角的白發泛著銀:“心火這玩意兒,隱世門千年才出一個。你小子倒好,係統帶著,心火燒著,偏生還愛揣著外賣箱招搖——”
他突然把一張畫滿朱砂紋路的絹帛拍在林觀鶴胸口,“這是地虺甲殼的薄弱圖,記熟了。那東西鑽地時甲殼能硬過花崗岩,但每蛻一次殼,後頸會漏出寸許軟肉。”
林觀鶴低頭看絹帛,暗紅的脈絡像株倒長的樹,樹根處標著“雷符·九重天”的批注。
係統提示音適時在腦海炸響,【雷符·九重天】的圖標從灰色突然燃成金紅,燙得他太陽穴突突跳——這是係統第一次在未完成任務時主動解鎖技能,顯然地虺的威脅已經逼得係統都急了。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
小劉抱著個黑色公文包候在門口,白襯衫的領口總算正了,卻在看見林觀鶴時猛跺腳:“林先生!方局讓我把江北園區的最新監控調出來了,還有蕭組長帶著特勤組已經在樓下等您——”
他突然頓住,視線落在林觀鶴懷裡的絹帛上,“那、那是《邪物圖鑒》?我爺爺說隱世門的老祖宗們……”
“小劉。”陳老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年輕人的戰場,咱們就彆湊熱鬨了。”
他轉向林觀鶴,目光掃過他腰間的誅邪劍,“我和老王去門裡取《鎮雷經》,那上麵有引動天雷的法子。你帶著特勤組先去江北,記住——”
他的手在半空虛虛按了按,“地虺喜陰,塌陷區的地下水道可能藏著它的幼體,彆讓蕭寧那丫頭冒進。”
“陳老放心。”
林觀鶴把絹帛塞進外賣箱最裡層,桂花糕的油紙被壓得沙沙響,“蕭組長上次被我用符紙糊了一臉鬼血,現在見了我比見她隊長還親。”
他衝老王擠了擠眼,“王師叔的《邪物圖鑒》我保管好,要是蹭上血——”
“蹭上血就用你的心火烤乾。”老王把青銅匣子扣上,轉身時鎮鬼鈴撞在電梯牆上,“走了。”
他說“走了”時沒回頭,但林觀鶴看見他握拐杖的手背繃得發白——這老頭,表麵上嫌棄,到底還是把壓箱底的寶貝交出來了。
大廳玻璃門外,蕭寧的軍靴正碾著滿地銀杏葉。
她穿了身漆黑的戰術服,腰側彆著林觀鶴教她畫的鎮鬼符,見林觀鶴出來,抬手扔了包東西過來:“你上次說特勤組的手電筒太暗,我讓人改了,裡麵灌了牛眼淚。”
林觀鶴接住,金屬外殼還帶著蕭寧掌心的溫度。
他拉開拉鏈,六支改裝過的戰術手電整整齊齊躺著,燈頭處刻著細小的鎮鬼紋——這丫頭,倒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出發。”
蕭寧拍了拍腰間的戰術刀,刀鋒在晨光裡閃著冷光,“江北園區的塌陷點在b區廢料池,小劉說監控裡拍到有黑影子往地下鑽。”
她掃了眼林觀鶴的外賣箱,突然笑了,“你這箱子,裝符紙行,裝地虺的幼體——”
“裝過活魚,裝過榴蓮,裝過千年雷擊木。”林觀鶴把箱子往肩上一甩,桂花香“呼”地散出來,“裝個邪物幼體,應該比送火鍋外賣省心。”
陳老和老王的身影在玻璃門後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