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黑霧撕成碎片,祭壇青石磚上還凝著林觀鶴方才甩出的雷符焦痕。
李昭陽原本癱軟的身體突然抽搐起來,指節在青石板上摳出五道血痕——方才被雷符炸飛時他明明已昏死過去,此刻卻像被線繩扯著脊椎般直挺挺坐起,喉間滾出沙啞的笑聲。
林觀鶴剛要再甩雷符,卻見李昭陽突然按住心口,從衣襟裡摸出那枚暗紅色令牌。
令牌表麵的鬼麵紋路泛著滲人的幽光,竟比方才更鮮活幾分,連裂縫裡滲出的黑血都帶著腥甜的氣味。
“林觀鶴,你可知我為何能如此輕鬆進入歸墟教?”李昭陽的聲音像兩塊鏽鐵相擦,左眼眼白處浮起團黑霧,“你以為我是被迷惑的可憐蟲?”
林觀鶴握著玉簡的手緊了緊。
三天前在福利院後巷,這小子還紅著眼眶求他幫忙找失蹤的奶奶,說自己是被歸墟教騙去當雜役的。
此刻再看他嘴角咧到耳根的笑,林觀鶴後槽牙咬得生疼,喉結動了動:“你......早就知道歸墟的事?”
“早在你還在送外賣,為五塊錢差評跟客戶掰扯時,我就跪在歸墟祭壇前喝血酒了。”
李昭陽用拇指抹過令牌上的鬼嘴,黑血在他掌心凝成個小漩渦,“你以為你是天選血脈者?
笑話,你不過是我主人蘇醒計劃裡,意外冒頭的絆腳石。“
他話音未落,身後那堆方才被阮霜用鎮心散潑過的陰影突然翻湧。
一個裹著黑袍的人從中走出來,腳步輕得像片紙。
林觀鶴的破妄眼自動開啟,卻見那人身上纏著的不是人氣,而是密密麻麻的陰紋——那是被邪術洗去三魂七魄的標記。
“李昭陽,你玩得太過火了。”黑袍人開口的瞬間,林觀鶴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聲音他太熟了,上周還在夜市攤聽這人拍著他肩膀說“觀鶴哥,這烤腰子我請”,轉頭就搶了他最後兩串。
黑袍人摘下兜帽的動作很慢,月光順著他耳後那道刀疤淌下來——正是鎮靈局特勤隊的趙明遠。
“趙...明遠?”顧清歡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原本攥著阮雪衣袖的手滑下來,指甲在阮雪手腕上掐出月牙印,“你、你不是說要教我打拳嗎?”
阮霜已經退到林觀鶴身側,指尖捏著的封魂咒符紙被冷汗浸得發皺。
她望著趙明遠腰間那柄熟悉的鎮邪劍——那是鎮靈局局長親自賜的,此刻劍鞘上卻纏著一圈黑繩,繩結處還嵌著半顆帶血的牙齒。
陸星瑤把顧清歡往身後又拉了半步,她穿的小香風外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你們這些叛徒!”
她從包裡摸出防狼噴霧雖然知道對鬼沒用,但總比乾瞪眼強),“就不怕死後下地獄?”
趙明遠抬頭看向林觀鶴,眼裡沒有半分往日的熱絡。
他伸手摸向腰間鎮邪劍,劍鞘與黑繩摩擦出刺啦聲:“地獄?”他扯了扯嘴角,“如果我們能讓主人蘇醒,地獄裡的鬼都得跪下來喊我們祖宗。”
林觀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廢棄醫院,趙明遠為了替他擋那隻紅衣厲鬼,後背被抓出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想起上周六深夜,兩人蹲在局子樓下吃炒粉,趙明遠喝著啤酒說“觀鶴哥,我覺得跟著你乾,比在隊裡有意思多了”;
想起剛才他還以為趙明遠在局裡值班,特意發消息說“處理完這邊請你吃烤腰子”......
“所以那些任務裡的漏洞,都是你故意放的?”林觀鶴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片要碎的玻璃,“上次在養老院,那隻煞鬼根本不是意外出現的,是你給歸墟教遞的消息?”
趙明遠沒有否認。
他抽出鎮邪劍,劍身原本的金光被黑血浸成暗紫:“你以為我真的甘心當一輩子特勤隊員?”
他用劍尖挑起地上的鎮心散粉末,“鎮靈局那些老東西,嘴上說維護陰陽平衡,實則連歸墟教在眼皮子底下發展十年都發現不了。”
他突然笑起來,“直到你出現,林觀鶴,你像團火似的燒穿了所有偽裝。
所以主人說,必須在你拿到殘篇前——“
“夠了!”林觀鶴打斷他。
他摸出懷裡的誅邪劍,劍鞘上的雷紋被內力激得劈啪作響。
顧清歡從陸星瑤身後探出腦袋,見他眼尾發紅,叼了半道的草梗早不知掉哪去了,突然想起上次他為護福利院王奶奶跟厲鬼硬剛時,也是這副要吃人的模樣。
“阮雪,去祭壇東南角布淨魂陣。”林觀鶴沒回頭,但阮雪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
這小丫頭吸了吸鼻子,把兜裡最後半包鎮心散塞給顧清歡,轉身時裙擺掃過地上的黑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道淡粉痕跡。
阮霜把封魂咒符紙拍到林觀鶴手裡:“我護著清歡和星瑤。”她的手指還在抖,但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亮,“你儘管放手去做。”
陸星瑤把顧清歡往阮霜身後推了推,自己卻往前跨了半步。
她摸出手機快速按了幾個鍵——雖然知道鎮靈局的支援未必趕得上,但至少要讓那些老東西知道,他們的特勤隊員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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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陽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令牌上的鬼麵裂縫又裂開幾分,黑血像活物般順著他手臂往上爬:“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