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鶴盯著視網膜上跳動的係統提示,喉結動了動。
歸墟碎片的餘溫透過襯衫烙在胸口,像塊燒紅的炭,把後頸的汗都焐成了黏膩的濕。
顧清歡還抱著他肩膀,發頂的茉莉香混著血鏽味往鼻子裡鑽,他卻聽見阮霜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頓了頓——那是種極輕的停頓,像一片雪落在水麵,很快又被夜色吞了去。
“觀鶴鴿鴿?”顧清歡的手指戳了戳他手背,“你又發什麼呆呀?”
他低頭,看見小丫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鼻尖紅得像顆被揉皺的草莓。
剛才那波鎮煞陣反噬衝得他七葷八素,現在後槽牙都在發顫,偏要扯出個笑:“傻丫頭,哥在想......”他忽然轉頭看向阮霜的背影,“霜姐,你家祖宅的地契還在嗎?”
地下室的空氣突然靜了靜。
阮雪剛把酒釀圓子的鍋擱在灶上,瓷勺“當啷”掉在地上。
陸星瑤正撕創可貼的手頓住,挑眉道:“查地契?
你改行當風水師了?“
“哥不是風水師,”林觀鶴扯下顧清歡按在他鼻梁上的藥棉,鼻血已經止住了,卻還是沾了滿手淡紅,“是玄學工程師。”他指節敲了敲陣心的歸墟碎片,“係統說這玩意兒還不穩當,得查查你們家宅子底下埋了什麼。”
阮霜在樓梯口停住。
月光從她身側的小窗漏進來,把她的影子切成兩半——前半段浸在光裡,後半段融在更濃的黑裡。
她轉身時,發間那枚青玉簪子晃了晃,“跟我來。”
中醫館二樓的閣樓飄著陳年老書的黴味。
阮霜從樟木櫃最底層抽出個油布包,展開時簌簌落了些木屑。
泛黃的宣紙冊子攤開在八仙桌上,封皮用朱砂寫著《陰陽宅經·阮氏家藏》,墨跡已經褪成了淡褐。
林觀鶴湊近,指腹擦過紙頁上的蠅頭小楷。
阮雪端著酒釀圓子擠過來,發梢沾著灶膛的火星子:“這是爺爺的筆記!
我小時候見奶奶燒過香供著......“
“坎位偏移,需三陽鎮之。”林觀鶴突然停住,指尖點在某行批注上。
那行字周圍畫著歪歪扭扭的羅盤,坎位的位置被紅筆圈了又圈,“坎為水,主陰煞。
正常宅基坎位該在西北,這裡......“他抬頭看向窗外,”偏了二十度。“
阮霜的指尖搭在桌沿,骨節泛著青白。“我奶奶說過,建宅時請過外山先生。”她聲音輕得像落在宣紙上的墨點,“但具體怎麼調的地脈......”
“後院。”林觀鶴合上冊子,墨跡在他掌心壓出淺痕,“坎位偏移最容易聚煞的地方,應該在後院。”
顧清歡咬著圓子的勺子蹦起來:“我也要去!”陸星瑤把剩下的半盒創可貼拍在桌上:“我看著阮雪煮圓子——彆把糖罐打翻了。”阮雪立刻揪住她袖子:“陸姐姐最好了!”
後院的青石板縫裡長著半人高的野艾。
林觀鶴踩著露水往前走,鞋底碾過艾葉,苦香混著晨霧往肺裡鑽。
阮霜走在他身側,腳步輕得像片葉子,卻總在他要碰某塊石頭時,伸手攔在他腰前。
“到了。”阮霜突然停住。
林觀鶴抬頭。
一口老井蹲在牆角,井沿爬滿青苔,半塊破磚壓著張褪色的黃符。
他蹲下身,指尖剛觸到井壁,後頸的汗毛“刷”地豎起來——有什麼東西順著指尖往骨頭裡鑽,冷得像浸在冰水裡的針。
“這不是普通的井。”阮霜的聲音沉了,“我小時候奶奶不讓靠近,說井裡鎖著‘老祖宗的脾氣’。”她蹲下來,指甲刮開井沿的青苔,露出下麵刻著的八卦紋,“鎮煞井。”
係統提示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