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裡,那刺鼻的機油味與金屬切削散發的焦糊氣肆意混合著,直往鼻腔裡鑽。
沈星河蹲在舊數控機床前,額角豆大的汗滴“啪嗒”一聲砸在磨得發亮的操作台上,觸感微涼。
他右手緊緊攥著半塊老式顯卡,左手穩穩舉著放大鏡,專注地往芯片間隙裡焊細如發絲的銅絲。
那焊槍發出“滋滋”的聲響,眼前是閃爍的火花。
這是從2023年記憶裡扒出來的《傳奇》私服簡化代碼,得趕在月底遊戲廳開業前嵌進去。
“爸說這機床是紡織廠淘汰的,可這導軌精度……”他用指節敲了敲鑄鐵機身,金屬嗡鳴裡混著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那聲音在寂靜的車間外格外清晰。
“沈星河!”
門被撞開的瞬間,一陣風撲麵而來,沈星河本能地護住顯卡。
穿藍布校服的女孩抱著本《計算機基礎》衝進來,馬尾辮在風中晃動,上麵沾著星點機油。
湊近了,能聞到她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機油味。
正是昨天在遊戲廳裡盯著屏幕看了三小時的林小雨。
她懷裡還抱著台鏽跡斑斑的示波器,外殼用透明膠帶裹了七八層,摸上去膠帶有些粗糙。
“你這私服的npc移動軌跡有規律!”林小雨把示波器往機床邊一擱,手指戳著屏幕上跑動的半獸人,“我用我爸廠裡報廢的示波器測了輻射值——”她扯下示波器探頭,夾在遊戲廳的電源線上,“看這個波形!和銫元素衰變的特征峰完全重合!”
屏幕上的綠色波紋突然跳成尖銳的鋸齒,還伴隨著輕微的“滋滋”聲。
林小雨快速在遊戲地圖上畫圈:“這些區域輻射值異常低,是安全區!你看,比奇城藥店門口、盟重省倉庫後麵……”
沈星河的手頓住了。
他想起前世在2023年被刺殺前,胸口那枚灼痛的銫源標記——原來從1998年開始,這抹輻射就像根看不見的線,串起了兩個時空。
“哐當!”
外頭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緊接著是嘈雜的叫罵聲。
沈星河衝到窗邊,正看見張建國的手下大劉舉著鐵棍,把校門口的報亭砸得稀爛。
紅塔山煙盒、《讀者》雜誌混著碎玻璃渣子滾了一地,大劉吐著煙圈喊:“姓沈的!敢搶老子的遊戲廳生意?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
“都彆動!”沈星河抄起手邊的雕刻機,按下啟動鍵。
淡藍色的腐蝕液從噴頭裡滋滋噴出,在車間門口畫出半人高的弧線,那腐蝕液噴在空氣中,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大劉的鐵棍剛要跨進來,就見腐蝕液濺在水泥地上,冒起刺鼻的白煙,那刺鼻的味道讓人喉嚨發緊。
“你們破壞的不是玻璃。”沈星河扯開校服領口,心口那道淡粉色的灼痕在車間燈光下泛著幽光,“是騰訊股權證書的防偽基材。”他指了指大劉腰間的對講機,“張建國的服務器冷卻液裡,是不是也有這種銫輻射?”
大劉的手明顯抖了抖。
上個月張建國偷偷往他兜裡塞錢時,確實說過服務器要“特殊冷卻”,可這毛頭小子怎麼會知道?
“沈同學!”
陳誌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校保衛科科長摸著油光水滑的背頭,手裡晃著《校園商業活動管理條例》,“私自改裝校產機床,非法經營遊戲廳——”他的目光掃過機床旁的顯卡,瞳孔微縮,“跟我去辦公室說清楚。”
沈星河突然抓起桌上染了機油的股權證碎片,浸入旁邊的電解液槽。
暗黃色的液體裡,原本空白的紙背漸漸浮出深灰色標記——正是前世周明遠走私合同上的銫元素編碼。
“真正的違規者是您,陳科長。”沈星河盯著陳誌華手腕上的金袖扣,“您收的保護費,是不是都來自周明遠的走私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