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件的內容，像一把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沈星河的腦海。
那不是什麼具體的罪證羅列，也不是冗長的威脅信，而是一係列經過精心剪輯的片段——有他與林夏在雨中爭執後，林夏獨自落寞離去的背影；有他父親沈立民在工地上揮汗如雨，卻因意外險些被鋼筋砸中的瞬間；甚至還有他母親蘇婉在醫院做初步檢查後，醫生麵色凝重的特寫。
這些畫麵，都精準地捕捉了那些可能導向悲劇的瞬間，每一個都與他記憶中前世的痛點隱秘重合。
郵件的發送者，似乎擁有一雙能洞察他內心最深恐懼的眼睛。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其中幾張照片，拍攝的視角極為刁鑽，分明是近距離的偷拍！
這已經不是商業競爭的範疇了。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警告，一種掌握了他和他身邊人命運的宣示。
“星河，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林小雨首先察覺到沈星河的異樣，她看著沈星河握著鼠標，卻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屏幕上幽幽的光映著他如雪的臉色。
程莉也蹙起了眉頭，她從沈星河一瞬間緊繃的身體語言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
剛才還在討論如何反擊芯片商，此刻沈星河的狀態，卻像是墜入了冰窟。
沈星河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郵件內容展示給兩人。
他沒有說話，但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林小雨看著那些照片，尤其是其中一張似乎是她日常出入遊戲廳的模糊身影，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他們在監視我們？”
程莉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她快速瀏覽著附件內容，眼神銳利如刀：“這不僅僅是監視。這些照片，都指向一些潛在的‘意外’。發送者在暗示，他們有能力讓這些‘意外’發生，或者阻止它們發生。這是一個更高級彆的威脅，他們的目標，是你，星河，以及你試圖保護的一切。”
“他們知道我最在乎什麼。”沈星河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卻燃燒起一股被逼到絕境的怒火，“比那些芯片商更直接，也更歹毒。”
“我們必須查出這封郵件的來源！”林小雨立刻說道，“他們既然敢發出來，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程莉點頭，麵色凝重：“我來處理。我在深圳那邊還有一些渠道，或許能追蹤到ip。但這種匿名的加密郵件，源頭很可能在海外，並且層層跳板，追蹤難度極大。”她頓了頓，看向沈星河：“星河，對方既然能掌握這些，說明他們對你的調查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沈星河明白程莉的意思。
原先針對芯片商的計劃，現在看來，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水麵之下，潛藏著更龐大、更凶猛的巨獸。
“不管他們是誰，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屈服，不可能。”沈星河眼神堅定，“小雨，程莉，我們之前的計劃可能需要調整。在揪出這個幕後黑手之前，我們自身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程莉動用了她所有能聯係上的資源，試圖追蹤郵件來源。
屏幕上，一行行代碼飛速閃過，追蹤路徑在全球網絡中不斷跳轉，最終，指向了一個位於東歐的匿名服務器集群。
“是專業的。”程莉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經過了至少七層以上的跳板，而且服務器日誌被即時清除。想從這條線索反向追蹤到具體的人，幾乎不可能。對方的反偵察能力非常強。”
這個結果在沈星河的預料之中，卻依舊讓他心情沉重。
這意味著敵人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
“看來，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外援。”沈星河沉吟片刻，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一個在前世都極具分量，在這一世，因為他的某些乾預，或許能提前發揮作用的人物。
他撥通了一個加密電話：“林阿姨，我是沈星河。有件事情，可能需要您的幫助。”
電話那頭，是中科院計算機所的研究員林雪梅，一位在後世信息安全領域舉足輕重的學者。
因為沈星河之前對“特大洪水”的精準預測，間接幫助了林雪梅在國家層麵推動了某項災害預警係統的立項，兩人因此有過一些交集。
聽完沈星河簡略的敘述，以及他對當前局勢——特彆是傳統芯片商可能利用y2k危機散布恐慌，以維持壟斷地位的猜測——林雪梅沉默了幾秒。
“星河，你說的y2k問題，我們所裡最近也確實有一些新的研究進展。”林雪梅的聲音冷靜而富有穿透力，“一些國際上的芯片製造商，的確存在誇大其詞，甚至試圖通過製造技術壁壘來阻礙新興技術發展的跡象。我們正在整理一份相關的技術分析報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一部分已解密的數據給你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