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
韓寒的消息像根細針,紮得他後槽牙發酸——"《三體》出版計劃被廣電臨時叫停,周慕雲親自簽發的禁令。"
"這老家夥果然坐不住了。"他低聲罵了句,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懷表鏈。
前世周慕雲是廣電係統出了名的保守派,總把"文化安全"掛在嘴邊,可這一世《三體》能提前五年進入出版流程,分明是他打通了三條線的關係。
現在突然變卦...他抬眼看向安全屋閃爍的監控屏,研發中心的紅色警報燈還在瘋狂跳動。
"海關已經加強審查,所有進口設備都要開箱檢查。"王立強的聲音像塊冷鐵砸下來。
這位國安特工正把清潔工製服團成球塞進垃圾桶,露出的寸頭在頂燈下泛著青碴,"我剛聯係了浦東機場的老陳,他說現在連半導體零件的報關單都要複印三份存檔。"
沈星河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轉身抓起牆上的中國地圖,指尖在珠江口位置重重一按:"那我們就繞過海關。
南沙港有片廢棄的冷凍倉庫,去年台風把圍牆衝塌了三段,物流係統還在用九十年代的老數據庫。"他抽出鋼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三天內把這裡改造成"影子工廠",所有設備走內河航運,用漁船混在水產集裝箱裡運。"
"如果我們能在三天內完成原型機搭建,就可以申請國家科技扶持基金。"艾米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工程師正蹲在微型光刻機前,金發被靜電扯得翹起來,指尖沾著淡藍色的光刻膠——她剛才調試時不小心蹭到了臉頰,此刻倒像戴了塊歪歪扭扭的藍眼影。"我重新校準了曝光係統,現在誤差能控製在0.5納米以內。"她抬頭時,眼底的血絲像蛛網般蔓延,"但需要至少五十片12英寸晶圓。"
"台灣的張老板能搞到。"田中孝司突然開口。
這個總把西裝褲線熨得筆挺的日本商人,此刻正捏著杯冷掉的烏龍茶,指節把陶瓷杯攥得發白,"他父親是我老師的學生,當年我在東京大學實驗室救過他兒子的命。"他喉結滾動兩下,"不過要走金門航線,得繞...繞點路。"
沈星河掃過眾人:林夏的鍵盤聲已經變成密雨般的急響,她正在黑進海關舊係統;王立強摸出煙盒又放下,改成用指節敲著桌麵計時;艾米把光刻膠盒抱在懷裡,像抱著個熟睡的嬰兒;田中則盯著窗外的雨幕,睫毛上掛著水光——那是他妻子家鄉的雨,他說過。
"接下來七十二小時,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的聲音突然沉下來,像敲在青銅上的鐘。
懷表在口袋裡發燙,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表盤內側刻著"星河長明"四個字,此刻正隔著布料灼著他的皮膚,"一旦禁令正式下達,歐美會切斷所有技術接口,日本韓國的供應商也會跟著翻臉。"他目光掃過每個人的眼睛,"現在,所有人進入戰備狀態。"
林夏最先點頭,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最後一串代碼:"研發中心的監控我黑成了循環錄像,他們至少半小時後才會發現不對。"
王立強扯了扯袖口露出軍表:"兩點十七分,我去碼頭盯漁船改裝。"他抓起外套走向門口,又回頭衝艾米笑了下,"保護好你的寶貝,那東西比我命金貴。"
艾米把光刻膠盒往懷裡又攏了攏,金發掃過盒蓋上的櫻花浮雕:"它比我命還重要。"
田中孝司突然站起來,從西裝內袋摸出個油紙包:"這是我藏在研發中心的光刻膠配方副本,用鬆雪齋的狼毫筆抄的。"他把紙包遞給沈星河,"你母親當年說過,鬆煙墨寫的字,浸了水也能認個大概。"
沈星河接過紙包時,指尖觸到了洇開的墨痕——和母親遺物裡那本筆記本上的痕跡一模一樣。
他喉嚨發緊,剛要說話,林夏突然抬頭:"老沈,去倉庫的路我查過了,最近的攝像頭在三百米外,你穿我那件灰色連帽衫,把帽簷壓低點。"
午夜的南沙港像頭沉睡的巨獸。
沈星河裹著林夏的連帽衫,袖口長出一截,正蹲在倉庫角落檢查鋼箱。
海風裹著鹹濕的潮氣灌進來,吹得貨架上的塑料布嘩啦作響。
他伸手敲了敲最近的鋼箱,聽著裡麵傳來的悶響——是矽片,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