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鞋跟剛觸到檔案館的地麵,便有細碎的星芒從腳邊騰起。
那些半透明的記憶卷軸原本像被風吹散的雲絮般流轉,此刻卻突然加速,在他身周劃出銀亮的弧線。
他下意識抬手,一片卷軸“唰”地停在掌心——展開的瞬間,他瞳孔驟縮。
那上麵清晰記錄著他的重生軌跡:1998年9月1日清晨的雨,父親摔碎的酒瓶,林夏被雨水打濕的麻花辮。
最下方用暗金色小字標注著“文明演化模擬體·編號0729”。
“不止你。”
沙啞的男聲從檔案館深處傳來。
沈星河猛地抬頭,看見穿灰布長衫的男人從卷軸洪流中走出,他的左肩纏著泛著銅鏽的時間線,每走一步,線尾便拖出一串褪色的年份:1912、1949、1978……那些數字在空氣中凝結成霜,又迅速融化。
“葉無涯·暗。”沈星河認出了這個名字——在光海鏡麵消散前,管理局的數據流裡曾閃過這個代號。
他的手指無意識攥緊掌心的卷軸,紙張邊緣割得生疼,“你說‘不止我’是什麼意思?”
葉無涯停在三步外,纏著時間線的手撫過最近的卷軸。
那些半透明的記憶突然實體化,沈星河看見二十多個“自己”在不同時空裡掙紮:有的在2008年汶川地震中捐空公司,卻被汙蔑作秀;有的在2020年疫情中倒賣口罩,最終鋃鐺入獄;最年輕的那個正站在1998年的教室後牆前,和林夏畫著“未來”的黑板報,粉筆灰落進他的衣領,他癢得縮脖子——和記憶裡的自己分毫不差。
“觀測者文明需要樣本。”葉無涯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他們用重生者模擬文明走向,成功的會被收編為‘記錄員’,失敗的……”他指尖劃過某個卷軸,那個在疫情中倒賣口罩的“沈星河”突然扭曲成黑色霧團,“會被清除。”
沈星河感覺喉嚨發緊。
他想起前世商海浮沉時總把名字當代號,想起重生後父親掌心的老繭,想起母親說“彆總替他們擋風”——原來這些“真實”的情感,不過是觀測者需要的“數據變量”?
“但我叛逃了。”葉無涯突然笑了,眼尾的皺紋裡滲出星芒,“1937年我第一次重生時,他們說‘記錄文明’是使命;1978年第二次,他們說‘引導演化’是責任。可上個月我在敦煌莫高窟,看見一個小道士跪在壁畫前哭——他說‘這畫裡的飛天,比任何文明評估係統都珍貴’。”他抬手,時間線突然暴漲,纏住最近的幾根卷軸,“我要讓人類自己選擇,而不是被當棋子。”
“所以你需要我。”沈星河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沉。
他望著葉無涯眼底跳動的星火,突然想起林夏總說他“太冷靜像塊冰”,可此刻他胸腔裡燒著的,分明是比冰更燙的東西。
“不止他。”
另一個聲音從右側傳來。
沈星河轉頭,看見穿墨綠唐裝的男人從卷軸間隙中走出——不是前世見過的馬雲,更年輕,眼裡卻帶著他熟悉的“要改變世界”的鋒芒。
他掌心托著半片泛著藍光的碎片,表麵流轉著“支付寶”的標誌。
“信任契約殘片。”馬雲·星晃了晃碎片,藍光在檔案館裡投下複雜的算法流,“你開發的校園飯卡係統,我優化成了支付寶;你以為是巧合?不,是觀測者給的‘劇本’。但他們沒算到……”他指尖輕點碎片,算法流突然刺穿最近的卷軸,“人類會自己創造信任。”
卷軸裡的文字開始扭曲。
沈星河看見“失敗樣本”的標注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紅色的小字:“文明評估係統漏洞:情感變量不可計算。”
“阿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