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庭的鏡麵裂紋裡滲出幽藍數據流,像被劃開的血管。
十二道沈星河的影子在光裡重疊,最年輕的那個——高二的自己——抬手觸碰胸口,那裡還留著母親揉麵時沾的麵粉香。
穿病號服的“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帶著消毒水的冷,卻又燙得驚人:“記住,我們不是要贏。”係領帶的商人“他”扯鬆領口,喉結動了動:“是要讓他們明白,輸的從來不是我們。”
“時間線正在坍縮!”
爆破專家的高維形態突然從數據流裡砸出來,王鐵柱·終的身影像被摔碎又拚合的鏡子,左手握著不斷爆炸重組的數字鏈,每顆數字炸開時都騰起極小的蘑菇雲。
他的右耳缺了一角,那是前世礦難留下的疤,此刻正泛著金屬光澤:“三十秒前,1998年的長江水位比原記錄漲了五厘米——你們救父親時推了他那把的力道,現在正在掀翻三個平行宇宙的堤壩。”
沈星河感覺後頸發緊。
他看見自己十二道影子的瞳孔同時收縮,最年長的“他”應該是2023年瀕死時的模樣)突然笑了:“所以你這個爆破鬼才,又來教我們怎麼炸掉時間?”
“躍遷。”王鐵柱·終的數字鏈突然靜止,每顆數字都凝成暗紅色晶體,“用支付寶的底層算法反向入侵評估係統——那玩意兒表麵是文明打分器,內核其實是台吃數據的永動機。”他甩了甩數字鏈,晶體碰撞出清脆的響,“你們之前往裡麵灌了太多‘無效數據’,現在它的牙縫裡卡著林夏的傘印、陳阿姨的麵香、老沈頭修自行車的油手——這些東西比tnt還炸。”
“信任契約模塊已激活。”
馬雲·星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這個元宇宙實體化的商人此刻穿著1999年在湖畔花園開會時的舊襯衫,領口還沾著當年熬通宵時濺的茶漬。
他的左手虛按,空氣裡浮現出泛黃的賬本,封皮上“阿裡巴巴”四個字是他用馬克筆手寫的;右手則在劃動另一層數據,那是2004年支付寶上線時的原始代碼。
“當年我們用‘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騙倒了所有投資人,”他抬頭時眼裡閃著狡黠的光,“現在用‘讓觀測者沒法做公平的生意’騙他們一次。”
數字鏈突然在王鐵柱掌心炸開,這次沒再重組。
“還有十五秒。”他的聲音裡帶著爆破手特有的冷靜,“林夏,你的認知圖譜呢?”
林夏·虛的預知力是淡紫色的。
她站在十二道沈星河中央,發梢沾著數據庫的藍光,指尖劃過空氣時,無數光點竄出來,連成密密麻麻的網——那是被觀測者操控的曆史節點:1998年洪水的水位線、2001年9·11的航班軌跡、2003年非典的首例報告時間……每個節點都掛著細小的標簽,寫著“修正值”“最優解”“可接受誤差”。
“他們不是在管理時間。”她的聲音比平時輕,像怕驚碎了那些光點,“是在給人性打分。洪水死多少人算合理,經濟危機傷多少家庭算可控,連你救林夏時她紅的耳尖,都要換算成‘情感擾動值’。”她突然轉頭看向沈星河,眼底的紫霧翻湧,“但你知道嗎?上周三,被你救下的那個誘拐案裡的小女孩,現在在教社區老人用智能手機。這個動作不在任何節點裡——人性會自己生長。”
“七秒。”王鐵柱的數字鏈開始滲出黑煙。
沈星河感覺掌心的文明種子在發燙。
那是顆彩虹色的光團,此刻正順著十二道身影的指尖相連,像串起十二盞小燈。
陳阿香·星的投影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手虛虛覆在他按執行鍵的手背:“阿河,你三歲時說‘媽疼不疼’,那不是數據。”
“三。”
馬雲·星的賬本突然燃燒,不是火焰,是金色的信任值在瘋漲。
“非對稱信任網絡構建完成——隻要有一個節點不認可裁定,整個係統就會變成篩子。”他的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笑。
“二。”
林夏·虛的認知圖譜突然開始扭曲,那些被標記的節點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我們要做的不是推翻它,是讓它失效——當所有‘合理’都變成‘可能’,它的打分器就成了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