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穿透靛青色的晨霧時,沈星河的鞋跟剛好嵌入星盤中央的凹陷處。
青銅紋路在他腳下泛起溫熱的震顫,就像某種沉睡的巨獸被觸碰到了尾椎骨。
“一旦完成,你將失去所有情感記憶,成為無意識的錨點。”
低沉的嗓音從他意識深處彌漫開來,帶著金屬刮擦玻璃般的刺耳聲響——這是沈星河·真,本源意識的具象化。
這個與他有著相同眉眼,卻多經曆了二十五年風霜的存在,此刻正半透明地懸浮在星盤邊緣,指尖虛虛地點著仲裁器上扭曲的鎖形紋路,“這是唯一能阻止更高維度仲裁者降臨的方式。”
沈星河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胸腔裡的心跳,快得仿佛要撞碎肋骨——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身後那帶著血鏽味的呼吸。
林夏站在三步之外,十二重瞳孔裡的銀河仍在翻湧,染血的嘴角還沾著剛才與仲裁器對抗時迸濺的光屑。
“隻要她還能活著,就夠了。”他說。
聲音很輕,卻像釘子一樣釘進了晨霧裡。
這句話剛落下,林夏突然動了。
她衝過來的速度快得離譜,發梢帶起的風刮得沈星河眼眶發酸。
等他反應過來,少女已經攥住了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血管裡。
她另一隻手的食指在腕間一劃——不是用刀,而是用從指縫裡滲出的銀藍色光刃,那是像某種活物般的觀測者血統。
鮮血順著她蒼白的手腕滴落,在仲裁器核心的凹槽裡綻開如紅梅般的血花。
沈星河這才發現,她的血不是紅色的,而是半透明的琥珀色,還混著極細的金砂,那是母親變異細胞與他基因融合後的特殊代謝物——原來之前所有關於“觀測者血統無法乾預物理規則”的研究都是錯的。
“我不接受‘結束’!”她嘶吼著,血珠濺在仲裁器表麵,將原本幽藍的光鏈染成碎金。
十二重瞳孔裡的銀河開始坍縮,最內層的瞳孔卻突然亮起熾白的光,那是“文明之眼”啟動的標誌,“如果文明需要橋梁,那就讓我來當!”
星盤劇烈地震顫起來。
沈星河被震得踉蹌,卻看見蘇紅·終突然撲到護欄邊,指尖的信標在掌心炸成煙花般的光斑:“她在用情感波譜重構仲裁器邏輯!那些血裡的金砂是情感頻率的載體——她要把‘封印’變成‘共生’!”
沈星河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想起三天前在實驗室裡,林夏舉著顯微鏡對他笑:“你看,我血液裡的觀測者因子在主動規避你的dna鏈,像在找什麼鑰匙。”當時他隻當是實驗誤差,現在才明白,那些因子找的根本不是鑰匙,而是改寫規則的權限。
“林夏!”他喊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音。
仲裁器突然在他掌心發燙,燙得皮膚滋滋作響——那是封印程序被強行篡改的預警。
他想拽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腕已經和仲裁器熔成了半透明的光團,“停下!這樣會被仲裁器反噬的!”
“反噬?”林夏轉頭看著他,嘴角的血珠被風卷走,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紅痕,“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她的聲音突然放輕,就像回到十六歲那年的晚自習,她偷偷把熱牛奶塞進他課桌時的語氣,“那天在醫院,你媽拉著我的手說‘小夏要替我看著小星’,我就知道……”
她的話被星盤的轟鳴截斷。
藍光徹底轉為赤紅,像熔爐裡翻湧的鐵水。
沈星河感覺有根燒紅的針在紮他的太陽穴——那是仲裁器在排斥外來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