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第三步剛抬起,手腕就被蘇紅攥得生疼。
蘇紅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膚,平板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底泛青:“林夏!他的存在基於未結算的因果鏈——”她喘著氣,另一隻手猛戳平板上跳動的紅色波形圖,“你每靠近一步,記憶就少一段!”
林夏的指尖在發抖。
她想起剛才手機相冊裡那張1998年的合影,泛黃的照片邊緣正像被蠶食的書頁,一點一點褪成空白。
此刻她摸出手機,劃開相冊的動作慢得像在拆炸彈——果然,第二張他們在大學櫻花樹下的合照,男生的半張臉已經模糊成像素噪點;第三張2005年跨年夜的自拍,沈星河舉著的煙花棒隻剩半截殘影。
“可如果我不去,他就永遠卡在時間的縫隙裡。”林夏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目光卻死死鎖著雷峰塔下那個白襯衫身影。
暮色裡他的輪廓已經清晰到能看見喉結的滾動,像極了那年開學日,他站在梧桐樹下等她時的模樣——當時她抱著作業本跑得太急,撞掉了他的眼鏡。
“那是觀測者的規則!”蘇紅的聲音帶著哭腔,平板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你的文明之眼權限會被凍結,甚至可能——”
“艾麗卡。”林夏突然轉頭,盯著後方陰影裡浮現的半透明人影。
觀測者殘影的輪廓像被風吹散的霧,卻仍能看見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說過‘賒賬’是唯一合法的穿越方式。”
艾麗卡·殘的指尖劃過空氣,三台老ic卡機同時發出嗡鳴。
她的聲音像浸在水下的風鈴:“觀測者允許‘賒欠’存在,因為‘信任’是低維文明最不可計算的變量。”她的目光掃過林夏泛著青銅紋路的眼睛,“你要以自身未來為抵押,在係統裡創建一筆‘無限期賒賬’——他才能以‘未還之債’的形式合法回歸。”
林夏摸出貼身收藏的x07卡,金屬卡片貼著心口的溫度幾乎要灼傷掌心。
這是1998年他們一起設計的校園飯卡原型,卡麵還留著沈星河用馬克筆寫的“老板專屬”。
她走向最近的刷卡機,蘇紅想拉她,卻被她反手握住手:“紅姐,我欠他二十五年的早安。”
三台機器的屏幕同時亮起血紅色警告:“創建賒賬賬戶需凍結擔保人‘文明之眼’權限,是否確認?”林夏的拇指懸在確認鍵上,青銅紋路突然從她左眼竄向太陽穴,疼得她差點踉蹌。
但她看見雷峰塔下的身影在朝她伸手,指尖微微發顫,像在克製著不敢觸碰。
“確認。”
三聲響鈴幾乎同時炸響。
林夏眼前的青銅紋路如退潮的海水般褪去,左眼突然湧出滾燙的淚——那是她作為“文明之眼”以來,第一次純粹以人類的方式哭泣。
“林夏!”
新的聲音從頭頂壓下。
沈星河·真的身影如月光凝結,他穿著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銀灰色製服,眉眼卻與塔下的身影有七分相似。
作為本源意識,他的聲音裡帶著時空共振的嗡鳴:“一旦完成,你將不再是連接兩界的橋梁,他也無法再影響大勢——你們隻能作為普通人重逢。”
林夏仰頭看他,眼淚在暮色裡閃著光:“那就夠了。我不需要他改變世界,不需要他是商業巨擘,不需要他是預言者。我隻要他能在清晨醒來時,揉著眼睛說一句‘早安’。”
沈星河·真的目光掠過她臉上的淚,又落在雷峰塔下那個正在凝實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