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母的目光從高處垂落,看向這個祂親自所接引的信徒,那目光並不慈悲,甚至可以說,充滿了種種惡意。
那惡意,是夢魘的本質,也是人類或其他生靈,對死亡與蛇的恐懼,痛恨與厭惡!
而這樣的恐懼,痛恨與厭惡,進而又催生出畸形的信奉與崇拜!
被這樣的目光所注視的瞬間,就是遠比萬蛇噬身還要劇烈的痛苦,讓他的身體不自然的蜷縮,扭曲。
大片血肉,開始不斷脫落,露出白色的骨骼,而在骨骼表麵,一些殘留的血肉,不斷拉伸,延長,變成了一種細長的蛇蟲,這蛇蟲鑽進他的骨骼內,不斷吞噬著他的骨髓,啃噬他的臟腑,甚至在噬咬他的心靈。
他的身體變得冰冷,感覺到了死亡的臨近,也感受到了對死亡的恐懼!
一種念頭不受控製的在他內心深處回蕩!
他要成為蛇!他要成為死亡與恐懼本身!
……
劉青衣的臉色,已經異常蒼白,全然不見一點血色!
他結印的雙手,本應該合攏在一起,此時卻似乎在對抗著什麼無形的力量,不受控製的左右分開。
尤其是小指,甚至能聽見骨骼的摩擦聲。
“天師助我!”
劉青衣猛然一個跺腳,腰間的酒葫蘆塞子,直接彈開,一雙潔白的雙手,如雲霧一般,從酒葫蘆裡浮現,附著在劉青衣的雙手上。
下一刻,劉青衣分開的雙手,重新合攏,結成印記。
在壇上,唐仁緊閉著雙眼,眉心處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裡,一縷縷赤紅色的線條,連接在袁截的身上。
唐仁的身體,不斷變得乾枯,身體上不斷浮現出,一道道蛇齒的傷口,紫黑色的血液不斷從那些傷口流出,而唐仁的神色,卻變得越發和緩,甚至帶上幾分詭異的笑容。
那些赤紅色的絲線,開始不斷晃動,有些絲線,甚至開始扭曲,隱約像是唐仁記憶裡的蛇蟲一樣,要開始活化!
劉青衣看著眼前的場景,神色變得越發凝重,他看了一眼袁截,又看了看正在活化的記憶,時間來不及了。
可惜,就差一步,雲母就會傳授咒法。
雲母已經注意到這裡,力量已經延伸過來,劉青衣勉強還能維持住法印,但這種活化的力量,一旦順著記憶的聯係,進入袁截的身體,有可能會導致【文書】權能的異化。
而權能異化這個特征,代表著神靈向夢魘的墮落。
於是,劉青衣趁著記憶活化尚未完成,手中印訣變化,口中呼喚道:“醒來!醒來!”
……
“醒來!醒來!”
一句句耳語,在即將死去的心靈中回蕩。
什麼醒來?對於這樣的呼喚,那渾渾噩噩的心靈深處,出現了些許困惑。
於是,本應該就此死去的心靈,突然停滯住了,更多的記憶從他的心靈深處湧現,緊接著,那心靈歎息一聲。
“原來我不是唐仁,我是袁截!”
他抬起頭,看向頭頂所在,被死亡環繞的雲母,高高在上,她的身軀殘破,卻如同石像般堅硬,無窮無儘的蛇,在她的殘破的身體裡蠕動。
是她的發絲,是她的血肉,甚至是她自身,即便祂並非蛇的模樣,卻給人一種,蛇的感覺。
在雲母身後,一條如臍帶一般的血肉,連接著更深層的黑暗。
雲母的目光依舊注視著袁截所在的方向,卻有一道赤紅色的圓環與王座,與其相對存在,阻隔住了雲母的視線。
袁截的心靈,一步邁出,端坐在神座之上,目光看向雲母,目光晦暗莫名,口中輕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