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板在身後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
走廊裡夕陽的餘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尷尬、心虛、和極致疲憊的沉默。
李三陽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麵,腳步算不上快,卻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肩膀微微垮著,此刻麵無表情,甚至有點發黑。
他已經徹底弄明白了。
就在他醒來後,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內心推理。
和對林雛鳳那可疑睡姿及夢話的深入分析,再加上白幼寧那欲蓋彌彰、漏洞百出的掩飾……
所有的線索,終於哢嚓一聲,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他醒來時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坦!
怪不得那股輕飄飄的、仿佛靈魂都被洗滌過的通透感!
這他媽能不輕飄飄嗎?!
這他媽能不“通透”嗎?!
這是被強行進行了一場長達數小時的、深度“精神疏導”和“壓力釋放”啊!
可惡!
太可惡了!
李三陽隻覺得一股混合著羞憤、荒謬和被愚弄的邪火,在胸腔裡左衝右突!
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在毫無知覺的狀態下,被偷襲了!
被偷襲也就罷了!
好歹把他叫醒啊!
讓他也……呃,參與一下!感受一下!指導一下!
這算什麼?
單方麵的服務?
單方麵的享用?
單方麵的……被“解乏”?
這憋屈感!這無力感!
這仿佛錯過了一個億的遺憾感!
簡直讓他抓狂!
李三陽猛地停下腳步。
他沒有回頭,隻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平靜,轉過身來。
目光靜靜地,落在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脖子裡的林雛鳳身上。
林雛鳳被他看得渾身一哆嗦。
下意識地就想往白幼寧身後躲。
但接觸到李三陽的視線,又硬生生釘在了原地,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李三陽盯著她看了足足三秒,眼神在她那張明顯帶著過度使用痕跡、似乎還有些微微紅腫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
林雛鳳立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抿緊了嘴。
最終,李三陽的視線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下巴……還難受嗎?”
林雛鳳猛地搖頭!
“不、不難受!一、一點也不難受!哥哥我……”
她想解釋,想道歉,想說自己是被逼的,想說自己技術不好……
但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成了心虛。
李三陽幾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算了,跟孩子計較什麼”的無奈湧上心頭。
李三陽移開視線,緩緩地轉向了清冷的白幼寧。
白幼寧微微抬起下巴,平靜無波地迎上李三陽的視線。
她的眼神清澈坦蕩,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李三陽:“……”
看著白幼寧這副“我都是為了你好”、“我這是在提攜後進”、“我有什麼錯”的理直氣壯姿態?
李三陽隻覺得胸口那股邪火,噗嗤一聲,瞬間被無力感澆滅了。
得。
這個更不用說。
在她白幼寧那套自成體係、邏輯自洽的認知裡,她絕對沒!做!錯!
不僅沒錯,這恐怕還是她大發慈悲、不計前嫌,給林雛鳳這個“小卡拉米”一個寶貴的“學習機會”和“鍛煉平台”!
讓他李三陽在睡夢中,充當了無私奉獻的“教學道具”!
他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