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歡的腳步未停,目光投向遠處江麵上星星點點的船燈,嘴角勾起一抹極其淺淡的笑容。
晚風吹起她額前幾縷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
一頭如瀑的烏黑長發也隨之輕輕揚起,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柔順的光澤。
“無效的陪伴……是沒有意義的。”
“你以為,我隻是單純地在害怕吃藥嗎?”
白清歡轉過頭,看向蘇晚星。
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眸裡,此刻清晰地映著城市的燈火:“並不是。在做出決定之前,我也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和案例。”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冰冷的現實感:“那些接受類似激素抑製藥物治療的家庭……數據顯示,超過九成,最終都選擇了離婚收場。”
蘇晚星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瞬間睜大。
白清歡苦笑一聲,那笑容裡充滿了自嘲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因為藥物是定量的,它像一把無情的鎖,強行將身體的‘反應’壓製在一個‘安全’但可能極其低落的水平。”
“可我的身體……它有自己的節奏。藥物並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體內的激素會不受控製地攀升,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那種……羞恥的浪潮。”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正麵迎著江風,長發被吹得向後飛舞,眼神卻異常銳利地看著蘇晚星:
“所以,為了所謂的‘治病’,我就必須每天都吃下那該死的藥片。可我又不是每一天、每一刻都會‘犯病’!那麼,在那些平靜的、不需要藥物壓製的日子裡,如果我依然吃著藥,會是什麼情況?”
“我會變成一個……對愛人的親密索求無動於衷,甚至感到抗拒。我的身體會失去反應,我的熱情會被藥物澆滅。那樣的白清歡,還是三陽需要的那個白清歡嗎?”
“那樣的陪伴,對他而言,還有任何價值嗎?”
白清歡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無論人類如何將愛情粉飾得多麼神聖、多麼高級,它的根基,終究不過是激素驅動下的生物本能。我們是包裹著文明外衣的本能。”
她的目光投向暗沉的江麵,仿佛在凝視著生命的本質:“當藥物將我的激素水平,尤其是那些負責激情、渴望和反饋愉悅的多巴胺、苯乙胺之類的物質,強行且永久地壓抑在一個極其低下的水平之後……”
“那麼,他精心準備的驚喜,在我眼中將毫無波瀾,如同一杯白水。”
“他充滿曖昧的挑逗和索求,隻會換來我身體的麻木甚至排斥。”
“他努力耕耘、試圖與我共享歡愉的時刻……”
“我的身體將如同一塊毫無反應的頑石,冰冷、沉寂。我不會再因他而濕潤,不會再有悸動,更不會有那靈魂交融般的頂峰體驗。”
她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向蘇晚星:“到那個時候,我的理智會像背誦教條一樣告訴自己:我愛他。我的記憶會告訴我過去的甜蜜。但我的身體會像一個冷酷的叛徒,一次次地、無比清晰地告訴我:沒有感覺。對他,沒有反應。”
“所以……”
白清歡的聲音陡然拔高:“我不接受!我不能接受陪他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但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一個不再能回應他、不再能與他共享最親密歡愉的我!”
“這不是懦弱,這是我‘高潔’的靈魂,和我體內那些最‘卑劣’的基因本能,共同做出的選擇!”
“我愛他,我就要他!哪怕最後病死……”
白清歡的眼中,燃燒著偏執!
“我也要他!”
白清歡的目光,直勾勾地鎖定了蘇晚星。
那目光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赤裸裸的獸性般占有欲。
明明是仲夏夜的江邊,蘇晚星卻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手臂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下一秒,蘇晚星猛地挺直了背脊,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獸,努力鼓起胸腔裡所有的勇氣,迎著那冰冷的目光大聲反駁:“我也是!”
“所以,白清歡!”
“你彆一副隻有你的愛驚天動地、舍生忘死的樣子!你的感情很偉大?沒錯!但我的感情也絕不比你差!我也愛他,愛得同樣可以奮不顧身!”
蘇晚星有些孩子氣地,對著白清歡用力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