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江風嗚咽,卷起她散落的發絲。
白清歡的宣告落下,如同冰珠墜地。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長睫如同蝶翼輕顫,然而瞳孔深處卻是一片死寂。
映不出絲毫情緒的波瀾,隻有江麵上破碎的月影在其中冷冷地搖晃。
就在這死寂的氣氛,將要凝固的瞬間。
白清歡毫無征兆地微微踮起腳尖。
她的身體前傾,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機械的精準。
冰涼而柔軟的唇瓣,輕輕地印在了李三陽微張的嘴唇上。
那觸感……柔軟,卻毫無溫度。
冰涼,如同深秋寒潭裡撈起的玉石。
李三陽渾身一僵,心臟像是被那份寒意刺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吻住的,不是愛人溫熱的唇。
而是一縷沒有溫度、沒有重量、隨時會消散在夜風裡的月光。
虛幻,脆弱,遙遠得令人心慌。
……
當指針滑向淩晨。
沉默的車子才駛入燈火通明,卻異常寂靜的白氏莊園。
引擎聲熄滅,沉重的車門打開,李三陽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眼神空洞的白清歡走進主樓。
偌大的客廳裡,隻亮著幾盞壁燈,光線昏黃而溫暖。
映入眼簾的畫麵,卻讓李三陽的腳步頓了一下。
巨大的真皮沙發上,三個女人歪歪扭扭地互相依偎著,陷入了沉睡。
林雛鳳離得稍遠,身體像是失去支撐般栽倒在沙發一角,獨自蜷縮著,冷峻的睡顏在柔和的燈光下也顯得有些倔強。
卜溫玉則像隻尋求庇護的小貓,緊緊地挨著白幼寧,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精致的眉頭卻始終微微蹙著,似乎連在夢中也有化不開的心事,睡得並不安穩。
而居中的白幼寧,背脊挺得筆直,雙眸緊閉,清麗的臉龐上神情淡漠,不似深睡,倒像是在閉目養神,周身散發著一種沉靜而強大的氣場。
李三陽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扶著白清歡,試圖悄無聲息地繞過客廳。
剛邁出去兩步,一道目光精準地落在了他的後背上!
是白幼寧。
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沒有直接轉頭,而是透過客廳那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借助玻璃上模糊的反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和他臂彎裡那個眼神空洞的女人。
她的母親。
李三陽心頭一緊,腳步停住,剛想開口解釋什麼,卻見白幼寧已經動作利落地站了起來。
她沒有絲毫猶豫,伸手輕輕推了推身邊的卜溫玉,又拍了拍另一側的林雛鳳。
“醒醒,上樓睡。”
她的聲音不高,卻足以叫醒兩人。
林雛鳳一個激靈,如同條件反射般彈坐起來,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明,隻是濃重的睡意還在她眼底殘留。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李三陽,下意識地就走了過來。
沒有言語,隻是像頭歸巢的小獸,極其自然地鑽進了李三陽敞開的另一邊臂彎裡,用力地抱了他一下,將臉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在汲取能量。
然後才鬆開,打著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朝樓梯走去。
卜溫玉也被喚醒,帶著點被打擾的起床氣,皺著秀氣的眉頭,睡眼惺忪地站了起來。
她看向李三陽,眼神裡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茫然和依賴。
李三陽想起之前離開時卜溫玉那異樣的目光,心中微動。
這次,他主動俯身。
在卜溫玉微微驚訝的目光中,他低頭,溫柔地吻了吻她柔嫩的唇瓣。
那觸感……
柔軟得不可思議。
帶著暖意和一絲剛睡醒的慵懶氣息,溫潤如上等的暖玉,與江邊那個冰冷的月光之吻形成了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