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陽的眉頭狠狠擰起,一股火氣夾雜著心疼猛地竄上來。
他剛要開口訓斥她這種不要命的工作狂態度——
白幼寧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出聲前,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這個細微的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軟化和懇求,與她此刻職業化的外表形成了奇異的反差。
她微微仰頭看著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近乎哄勸的柔和,清晰地在他耳邊補充道:“當然,你除外。”
“你比這場會議重要一千倍、一萬倍。”
“但是——”
她頓了頓,眼神坦然:“在我的天平上,此刻去檢查我的身體情況的重要性,遠不及這場關乎集團未來十年戰略布局的會議。”
她的邏輯清晰。
李三陽是第一位的,集團的長遠發展是緊隨其後,而她自己身體的未知狀況,在當下這個節點,可以也必須暫時退居其次。
李三陽看著她眼中那份不容動搖的決心和對他的“額外”安撫,所有湧到嘴邊的訓斥和擔憂,都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知道,她骨子裡流淌著白氏繼承人,近乎苛刻的責任感和對商業版圖擴張的執著。
“算了,”他抬手,帶著點泄憤般地揉了揉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長發,將那完美的發型揉亂了幾分,語氣帶著深深的妥協和縱容:“這次……聽你的。”
“但會後,立刻、馬上,去醫院!沒得商量!”
白幼寧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飛快地點了點頭:“嗯!”
上午的政府會談,在白幼寧精準的數據支撐、前瞻的戰略闡述以及李三陽恰到好處的關鍵補充和斡旋下,進行得異常順利。
所有的預設目標,甚至幾個原本預判需要二次磋商的難點,都在這場高效務實的會談中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當雙方握手道彆,走出那幢莊嚴肅穆的政府大樓時,深秋的陽光有些刺眼。
白幼寧的臉上帶著談判成功的從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還沒等她開口,一隻溫熱的大手已經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現在,”李三陽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壓抑了整個上午的急迫:“輪到我了。”
他甚至沒有叫集團安排好的車,直接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首都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婦產科,儘快!”
帝都頂級的公立三甲醫院,婦產科永遠是人聲鼎沸。
即使李三陽動用了些關係,加急掛了專家號,等待的過程依然焦灼。
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各種儀器運作的低鳴、孕婦的呻吟、家屬的低聲交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背景音。
白幼寧安靜地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指尖無意識地絞緊。
她此刻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白總裁,隻是一個在未知結果麵前,帶著一絲茫然和隱秘期待的普通女人。
李三陽則像個焦躁的守衛,在她身邊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掃向緊閉的診室門,又落回白幼寧略顯蒼白的臉上。
終於——“白幼寧!”
護士清脆的聲音響起。
李三陽幾乎是立刻扶起白幼寧,將她送進了診室。
那位頭發花白、麵容嚴肅的女專家聽完白幼寧的描述,又詳細詢問了月經史和相關症狀,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開了檢查單。
抽血。
等待hcg結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繳費、排隊……
白幼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
李三陽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汗濕。
診室裡那幾秒鐘的絕對死寂,仿佛被拉長成了一個世紀。
李三陽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又猛地鬆開,血液轟隆一下衝上頭頂!